“接下來是理論之外的問題,現實是否遵照熵增熵減的理論?你們這個世界,到底處于這個過程里的哪一步?這里是我有些異見的地方。”周培毅繼續說,“我不認為你們的世界正在熵增,也不認為它會熵減,它處于一個穩態的平衡之中。”
“您認為,十二星團和斯比爾星脊,為伊洛波劃定了疆域,所以我們是身在一個封閉系里,不是真正的宇宙。”維爾京會意。
周培毅點頭:“是,斯比爾星脊有著非常巨大的引力,這種引力和星團共同構成了一個奇妙的穩態結構,讓你們的世界,既沒有向外擴張,也沒有向內收縮。你們稱之為囚籠。”
“這些理論并不稀奇。”維爾京說,“早在盧波時代,就有星象學家發現,十二星云之外的世界像是播片,那些帶著紅移和藍移特征的星系,有著遵循時間的規律。這個世界確實有著確定的疆域。”
“是啊,我從第四星宮,看到了相當數量的星圖。也在第七星宮,看到了循環播放的星海。”周培毅沒有在意維爾京話語里的不屑,只是接著說,“羅曼尼人有個理論,他們說星星是世界樹的閃爍,星象代表了世界樹的聲音。如果你們的世界確確實實是被世界樹所包裹的‘囚籠’,那世界樹當然會影響它播放的幻影,你們的天穹上,正在展示它的聲音。”
“可這,和寒寂潮有什么關系?”赫爾馬西斯問。
“如果這個體系是孤立封閉的,如果體系內熵的總量是不變的,那為什么會出現寒寂潮?為什么會出現局部熵減?”周培毅反問。
“初代神子說過,這是因為星宮不完整,因為十二代神子接觸了深淵,他被欲望虜獲,所以熵增極具增加,為了平衡體系內熵,所以熵減匯聚成了寒寂潮。”赫爾馬西斯答道。
“好,這是一個說得通的解釋。”周培毅停下腳步,等待維爾京在石頭上休息。這個瘸子不僅完全走不動路,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。
“那您為什么質疑初代大人的理論呢?”赫爾馬西斯問。
“寒寂潮我已經見識過了,不止一次。”周培毅答道,“那東西就像是臺風,而臺風是因為溫度、壓力分配不均,產生了壓力差。寒寂潮并不是純粹的熵減,它是由于熵增帶來的壓力差,產生的反作用力。”
“這和初代大人的解釋有什么區別嗎?”
“區別相當微妙,赫爾馬西斯。初代神子的理論基于事實的觀察,和非常客觀的科學論證,但是,有一個奇怪的點,我一直不同意。”周培毅頓了頓,“既然寒寂潮是由于壓力差產生的,那它就應該是一個存在于星門之后的自然現象。它是世界的一部分,它不會毀滅世界。”
赫爾馬西斯似乎明白了一點。
周培毅繼續說:“我不會用我的理論去征服你,赫爾馬西斯,你要自己看,自己想,自己得到結論。我認為寒寂潮不是毀滅世界的東西,那你要想我是不是錯的,如果是,那對的應該是什么樣子。你要相信自己。”
“那請您繼續說下去。”赫爾馬西斯顯然有些被說服。
周培毅便接著說道:“既然存在壓力差,那么,必然是有地方壓力高,代表了極端的熵增,而有些地方壓力低,代表著極端的熵減。能量和物質,會從壓力高的地方流動到壓力低的地方,這過程包含了寒寂潮的流動。”
然后他指了指雪山本身:“那么寒寂潮會流動到哪里呢?我想我們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。這里不是熵減,因為熵減是一個過程,是將物質的活性降低的過程。這里,是零熵之地,是星門之后里那個壓力最低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