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硯攥著掌心溫熱的聲紋玉牌,站在“云聲市”的青石板路上時,耳畔的嗡鳴幾乎要凝成實質。
這是他隨青蕪踏入東域后的第三日。自半月前在霧隱谷以“織聲術”修補好裂空獸造成的空間裂隙,他體內的天脈之力便像初春融雪般持續涌動——原本需凝神一刻鐘才能凝聚的“聲絲”,如今指尖輕顫便能織出半尺長的銀線,連青蕪都贊他“脈息精進之快,堪比百年前的聲紋大師”。可只有沈硯自己知道,那股力量里藏著絲詭異的躁動,尤其是靠近蘊含古聲紋的器物時,丹田處總會傳來細碎的共鳴,像有本被封印的書在叩響書頁。
“此處便是東域最大的聲器交易市,”青蕪的聲音透過嘈雜傳來,她素白的指尖點向不遠處一座懸著銅鈴的閣樓,“傳聞樓里藏著前秦時期的‘定音鼎’,或許能找到你要的‘空間聲紋’線索。”
沈硯點頭時,眼角余光忽然被街角一道流光晃了眼。那是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少年,正蹲在攤位前,指尖懸在一只巴掌大的青銅小鼎上方。鼎身布滿細密的紋路,在少年指尖劃過的瞬間,竟滲出淡青色的光暈,周圍嘈雜的人聲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開,連風都慢了半拍。
“那是慕家的小公子,慕言。”青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語氣里帶了絲訝異,“聽說他天生能與聲器共鳴,不用引脈便能辨器物年份,是東域近年最出挑的鑒器天才。”
沈硯往前走了兩步,腳步卻猛地頓住。
就在慕言指尖再次觸到青銅鼎的剎那,他丹田處的躁動驟然加劇!不是以往的細碎叩響,而是轟然一聲震顫,仿佛有什么東西沖破了束縛,更詭異的是,那青銅鼎上的青色光暈竟猛地轉向,像被磁石吸引般,朝著他手腕上的方向涌來。
“嗯?”慕言猛地抬頭,清澈的眸子瞬間鎖定沈硯,“你身上有……同類器物?”
少年起身時,沈硯才看清他的模樣:眉如遠山,眼尾微揚,明明是世家子弟的矜貴打扮,指尖卻沾著些青銅銹跡,倒添了幾分鮮活。他幾步走到沈硯面前,目光直直射向他胸口,毫不掩飾好奇:“方才我引鼎中聲息,竟被你身上的東西引動了——是古卷?舊鼎?,還是其它?”
沈硯下意識按住手腕。“斷弦”這是他穿越而來時便帶在身上的,藏的“天脈織聲術”是他的金手指,也是他能在這個聲紋為尊的世界立足的根本。半年來他從未讓外人知曉,此刻卻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一眼看穿,心頭不由一緊。
“慕公子看錯了。”沈硯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,指尖暗凝聲絲——若是對方有惡意,他能在瞬間織出隔音屏障。
慕言卻笑了,眉眼彎彎像淬了光:“我自三歲識器,還沒看錯過。你那東西與我這‘青紋鼎’同出一脈,都是上古‘聲脈宗’的器物。”他說著,將青銅鼎往沈硯面前遞了遞,“你看這鼎底的紋,是不是和你身上的東西很像?”
沈硯垂眼望去,只見鼎底刻著一圈極淡的星紋,排列方式竟與斷弦“藏”字上的紋路分毫不差!他心頭巨震,呼吸都漏了半拍——穿越至今,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與“天脈”有關,卻從未聽過“聲脈宗”的名字。
“這紋路……”沈硯的聲音有些發啞,“你知道它的來歷?”
“不算知道,只在家族古籍里見過殘篇。”慕言收回鼎,指尖摩挲著鼎身,“聲脈宗是千年前的宗門,據說能以聲織脈、以紋裂空,后來不知為何突然覆滅,連傳承都斷了。我這鼎是祖傳的,說是當年宗門遺寶,可除了能引聲息,再無其他用處。”他抬眼看向沈硯,目光亮得驚人,“你身上的東西,是不是比這鼎更完整?”
沈硯手微微收緊。他能感覺到,斷弦的震顫還在持續,甚至比剛才更劇烈——仿佛在回應慕言的話。而體內的天脈之力也跟著躁動,指尖的聲絲竟自動凝結成線,朝著慕言的方向微微傾斜。
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。以往他的力量只受自己掌控,如今卻像被某種同源的力量牽引,連織聲術都快維持不住平衡。
“小心!”青蕪突然低喝一聲。
沈硯猛地回神,才發現指尖的聲絲已飄到慕言面前,而慕言手中的青銅鼎正爆發出刺眼的青光!兩道光芒相撞的瞬間,周圍的聲息突然消失了——不是被隔絕,而是像被吞噬般,連遠處攤位的叫賣聲、銅鈴的搖晃聲都戛然而止。
青石板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,幾個懂行的修士更是臉色大變:“是聲脈共鳴!這兩個少年……”
“別慌。”慕言卻很鎮定,他指尖在鼎上快速一點,青光驟然收斂,只留下淡淡的光暈縈繞在鼎身,“看來我的猜測沒錯,你我手中的器物,確實是同源。”他看向沈硯,語氣里帶了絲鄭重,“沈兄,此處人多眼雜,可否借一步說話?我知道一處僻靜的茶寮,或許能解開你我心中的疑團。”
沈硯看向青蕪,見她微微點頭,便應了下來。他能感覺到,斷弦的震顫漸漸平緩,卻不再是之前的沉寂,反而像有什么信息正在慢慢蘇醒……。
這是升級的征兆。自霧隱谷后,他的天脈之力便卡在“織聲境”中期,許久沒有突破的跡象,如今卻因這偶然的相遇,有了松動的可能。
跟著慕言穿過幾條小巷,來到一座臨著溪水的茶寮。慕言屏退了隨從,將青銅鼎放在桌上,又示意沈硯:“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東西了嗎?”
沈硯猶豫了一瞬,還是從手腕上取下斷弦。剛展開,桌上的青銅鼎便再次亮起青光,而斷弦上的星紋也同時發光,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網,光網中竟隱隱浮現出幾個模糊的字跡——
“聲脈……傳承……雙界……”
沈硯瞳孔驟縮。雙界?是他穿越前的世界,和這個聲紋世界嗎?
“果然!”慕言猛地站起來,激動地指著光網,“古籍里說,聲脈宗的終極術法是‘織界’,能打通兩界壁壘!原來不是傳說!”他看向沈硯,目光灼灼,“沈兄,你這弦里,一定藏著聲脈宗的傳承!若是你我能合力解開它,或許……”
他的話沒說完,沈硯卻突然按住斷弦。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,體內的天脈之力正在瘋狂涌動,剛才慢慢蘇醒的星紋像是鑰匙,打開了新的力量閘門——指尖的聲絲不再是銀色,而是染上了淡淡的金色,連空氣里的聲息都變得可觸可感,仿佛抬手就能織出一張聲紋網。
“我突破了。”沈硯低聲道,語氣里難掩震驚。
從“織聲境”中期到后期,竟在這短短片刻間完成了跨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