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聲市的“聚聲樓”三日一小宴,五日一大宴,說是宴飲,實(shí)則是東域聲器行當(dāng)?shù)陌盗鲌觥b器師在此賭眼力,世家子弟在此較藏品,連城主府的人也常來坐坐,名為“聽聲”,實(shí)為探風(fēng)聲。
這日午后,聚聲樓三樓雅間,沈硯、青蕪與慕言剛坐下,樓下就傳來一陣喧嘩。
“聽說了嗎?西域來的‘裂音老鬼’要露手了,據(jù)說他帶了柄‘碎聲劍’,能斬裂三階聲紋!”
“何止!二房的慕海也來了,揣著塊‘引聲玉’,說是要跟人比‘聲脈共鳴’呢!”
慕言捏著茶杯冷笑:“我二伯這是急了,前幾日在祖父面前丟了臉,就想找機(jī)會立威。那引聲玉是他從黑市淘的殘品,還敢拿出來現(xiàn)眼。”
沈硯沒接話,目光落在樓下大堂中央的琴臺上。聚聲樓的規(guī)矩,誰能在琴臺奏出最動人的“聲韻”,就能免費(fèi)取走當(dāng)日閣中一件古器。往日這里多是靡靡之音,今日卻因裂音老鬼和慕海的到來,添了幾分火藥味。
正說著,一個枯瘦老者走上琴臺,正是裂音老鬼。他手里提著柄烏木劍,劍身上布滿細(xì)小紅紋,一抬手,劍刃劃過琴弦——“錚!”一聲銳響炸開,大堂里掛著的聲紋風(fēng)鈴竟齊齊斷裂,不少修為低的修士捂著頭后退,臉色發(fā)白。
“好個‘碎聲劍’!”樓下一片叫好。
裂音老鬼得意地掃了眼人群,目光落在剛上樓的慕海身上:“聽說慕家小郎君有塊引聲玉?不如上來試試,看是你的玉能引聲,還是我的劍能碎聲?”
慕海臉漲得通紅,捏著懷里的玉牌就要起身,卻被慕言按住:“別急,他是故意激你。那劍淬了‘破脈水’,你的玉一碰就會碎裂,到時候他再借題發(fā)揮,說慕家藏品不過如此。”
沈硯指尖輕叩桌面,忽然道:“要鎮(zhèn)住場子,未必得比器物。”
他起身走向琴臺,裂音老鬼皺眉:“你是誰?這不是胡鬧的地方!”
沈硯沒理他,在琴前坐下。聚聲樓的琴是“七絲琴”,弦是用“聲脈蠶絲”做的,能引動天地間的聲息。他指尖落在弦上,沒有急著彈奏,反而閉上眼,運(yùn)轉(zhuǎn)天脈氣——
自吸收聲廊裂隙能量突破“凝紋境”后,他的天脈氣已能與周圍的聲息相融。此刻凝神細(xì)聽,樓下的喧嘩、窗外的風(fēng)聲、遠(yuǎn)處器鋪的敲打聲……無數(shù)聲息像溪流匯入江河,在他指尖凝聚。
“裝神弄鬼!”裂音老鬼嗤笑。
就在這時,沈硯指尖一動,琴弦震顫——
沒有裂音老鬼的銳響,也沒有尋常琴曲的柔婉,而是一聲開闊的低吟,像山澗破冰,又像云海翻涌。緊接著,旋律鋪展開來,調(diào)子簡單卻大氣,每個音符都帶著磅礴的氣脈,竟讓大堂里雜亂的聲息瞬間安靜下來。
他開口唱道:
“滄海笑,滔滔兩岸潮,浮沉隨浪記今朝。
蒼天笑,紛紛世上潮,誰負(fù)誰勝出天知曉。
江山笑,煙雨遙,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。
清風(fēng)笑,竟若寂寥,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。
蒼生笑,不再寂寥,豪情仍在癡癡笑笑……”
歌詞簡單直白,卻藏著股看透浮沉的灑脫。更驚人的是,他唱時運(yùn)轉(zhuǎn)天脈氣,聲音里裹著淡淡的金色光暈,隨著旋律擴(kuò)散——大堂里掛著的聲紋器物竟齊齊共鳴:青銅鼎嗡嗡作響,玉牌泛著柔光,連裂音老鬼那柄碎聲劍,劍身上的紅紋都黯淡下去,像是被這股聲息壓制。
“這是……天脈氣引動的聲韻共鳴!”雅間里,一個白須老者猛地站起,眼神震驚,“能讓全城聲器共鳴的,只有傳說中的‘天脈織聲’!”
樓下的裂音老鬼臉色驟變。他的碎聲劍靠“破脈”顯威,可此刻被沈硯的聲息一壓,劍里的戾氣竟被沖散,握劍的手都在發(fā)顫。
慕海更是張口結(jié)舌。他懷里的引聲玉本想借琴音顯形,此刻卻像被什么東西包裹,連一絲聲息都引不出來,反而發(fā)燙——那是被天脈氣凈化的征兆。
沈硯指尖不停,旋律轉(zhuǎn)入高亢,卻不尖銳,反而像長風(fēng)過谷,帶著一股浩然之氣。聚聲樓外的聲市突然傳來異動:街上的聲紋燈齊齊亮起,器鋪里的古器發(fā)出共鳴,連遠(yuǎn)處聲廊方向的裂隙殘片,都傳來微弱的震顫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