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指揮中心幾乎能擰出水的沉默中,陳暖暖突然轉過身,聲音不大,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水。
“如果……人不能去,電子信號也不能送……”
她頓了頓,仿佛在給自己鼓氣,然后用一種豁出去的語氣說:“那……讓鳥去呢?”
“……”
一秒。
兩秒。
整個指揮中心,死一樣的寂靜。
蘇輕墨叼著棒棒糖的嘴僵住了,楚肖抬起的眼皮凝固了,連言徹都露出了片刻的錯愕。
鐘亦然第一個反應過來,他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陳暖暖,夸張地掏了掏耳朵:“不好意思,我可能出現幻聽了。你剛剛說什么?讓……鳥去?送信?”
“這太荒謬了!”他幾乎是喊出來的,“你當這是童話故事嗎?鳥?你讓什么鳥去?怎么去?它認識鏡海塔b7層的通風口長什么樣嗎?它還帶著個小音箱飛過去給你唱小曲兒?”
“不確定因素過多,邏輯上不可行。”楚肖冷冷地補充,算是給鐘亦然的激烈反應蓋了個章,“失敗率接近百分之百,純屬浪費時間。”
面對兩座冰山的左右夾擊,陳暖暖這次卻沒有退縮。經歷了言徹脫下警服的沖擊和解讀搖籃曲的頓悟后,她的內心像是被淬了火,變得異常堅韌。
“不,這并非天方夜譚。”她走到主屏幕前,調出鏡海塔的俯瞰圖和周邊生態報告,“這是我們唯一能繞過冷芯布下的‘天羅地網’的非對稱戰術。”
“首先,我可以和它們‘交涉’。”她迎著眾人質疑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說,“就像我能聽懂它們說話一樣,我也能向它們傳遞簡單的意圖。我們可以用食物作為‘報酬’,雇傭它們。”
“其次,目標明確。”她指著屏幕上的一個紅點,“鏡海塔b7層只有一個對外通風口能看到天空,對于常年在天上飛的鳥來說,找到一個固定的‘窗戶’,比我們人類在迷宮里找路要簡單得多。”
“最后,”她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,“這是我們唯一的路。冷芯把所有我們能想到的門都堵死了,那我們就走一條她永遠也想不到的路!”
“說得好!”
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音響里傳來,把還在消化這“瘋狂”計劃的鐘亦然嚇了一跳。
林殊的視頻信號不知何時接了進來,他那張總是笑呵呵的臉上,此刻滿是毫不掩飾的贊賞。
“好棋!這步棋走得太妙了!”老爺子一拍大腿,“最好的獵人,用的就是鷹和獵犬。冷芯能防住網絡,能防住特工,但她防不住天上的烏鴉!”
他非但沒有反對,反而立刻切換了屏幕,調出了一份手繪的、標注得密密麻麻的地圖。
“鏡海塔方圓五公里,常駐鴉群三個,鴿群五個。鴉群的‘頭領’是只右邊翅膀缺了根毛的大家伙,我叫它‘獨眼’,精明得很。它們每天的活動規律是……”
林殊如數家珍地介紹著,仿佛他不是什么救助站義工,而是這座城市的地下鳥類學家。
他的認可,像一劑強心針,瞬間扭轉了局勢。
言徹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,此刻,他走上前,站到了陳暖暖的身邊。這個簡單的動作,本身就是一種最強有力的表態。
“我支持暖暖。”他開口,聲音沉穩,“在所有常規手段都失效的情況下,這個看似最不可能的計劃,反而擁有最高的成功率。因為它的邏輯,建立在我們的世界觀之外,也建立在敵人的預判之外。”
他的目光掃過鐘亦然和楚肖,補充了一句:“我們現在,需要的就是這種‘不講道理’的贏法。”
言徹的支持,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