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光,像一根溫柔的羽毛,輕輕搔刮著陳暖暖的眼皮。
她努力了很久,才將沉重如鉛的眼瞼掀開一道縫。模糊的光影中,一個熟悉的輪廓趴在床邊,呼吸均勻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顯得有些憔悴。
是言徹。
陳暖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團被浸透了水的棉花,使不上半分力氣。她想開口叫他,喉嚨里卻只能發出一點干燥的嘶聲。她只好用盡全力,抬起那只沒有被輸液管束縛的手,顫顫巍巍地伸向他的臉頰。
指尖即將觸碰的瞬間,趴著的人猛地一顫,醒了。
言徹抬起頭,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茫然,隨即,在看清她已經睜開的雙眼時,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眸子,瞬間被狂喜、難以置信和后怕交織的巨浪淹沒。
“暖暖?”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,仿佛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。
陳暖暖扯了扯嘴角,想給他一個笑,卻發現自己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得無比艱難。她只能用盡全力,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:“……水。”
“水!對,水!”言徹如夢初醒,手忙腳亂地去夠床頭的保溫杯,差點把桌上的儀器碰倒。他倒了半杯溫水,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頭,用棉簽沾著水,一點點潤濕她干裂的嘴唇。
四目相對,病房里安靜得只剩下儀器輕微的滴答聲。
他眼中的疼惜和失而復得的狂喜,她眼中劫后余生的虛弱和安心,千言萬語,都融化在了這無聲的對視里。
“你醒了就好。”言徹放下水杯,握住她的手,緊緊地,仿佛一松開她就會消失,“睡了很久,醫生說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“嗯。”陳暖暖輕輕應了一聲,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、帶著薄繭的溫度,眼眶一熱。
她,回家了。
兩周后,老城區的巷弄里,比過年還熱鬧。
“暖心寵物診所”重新開業了。
招牌是新的,墻面是新的,連門口的地墊都是新的。鐘亦然正叉著腰,得意洋洋地對一群記者吹噓:“看到了嗎?本少爺親自監工!全鏡海市最頂級的設備,最環保的材料!以后,這里就是動物界的七星級療養院!”
“鐘先生!請問您對暖心診所的投資是純商業行為,還是出于對陳醫生的個人欣賞?”一個記者把話筒都快杵到他臉上了。
“廢話!當然是……”鐘亦然剛要習慣性地炫耀,突然想起什么,清了清嗓子,換上一副義正辭嚴的表情,“當然是出于對陳暖暖醫生高尚醫德的敬佩!以及對‘暖心動物守護基金’的全力支持!”
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。當陳暖暖在蘇輕墨的攙扶下走出診所時,閃光燈和歡呼聲瞬間將她淹沒。
她看著那些熟悉的街坊,那些曾經用懷疑和咒罵傷害過她,此刻卻滿臉愧疚與崇敬的面孔,心中五味雜陳。
她不再是那個為房租發愁的小獸醫了。
診所后院,新換的草坪上,一個嶄新的烤架正冒著誘人的香氣。
“喂!言大警官!你那串羊肉要烤成炭了!”蘇輕墨叼著棒棒糖,沒好氣地指揮著。
“本將軍的秋刀魚!秋刀魚好了沒有!愚蠢的兩腳獸,動作太慢了!”一只三花貓在烤架邊上躥下跳,焦急地用爪子扒拉著林殊的褲腿。
“好了好了,‘將軍’稍安勿-躁。”林殊樂呵呵地將一條烤得金黃的秋刀魚放在了它的專屬餐盤里。
鐘亦然端著一盤烤好的生蠔走過來,遞給陳暖暖一串:“嘗嘗,空運來的,補補。”
陳暖暖笑著接過,看著眼前這幅熱鬧的景象,劫后余生的感覺才真正變得清晰起來。
“真好啊,”她輕聲感嘆,“我們都在。”
“那是!”鐘亦然一口干掉一杯啤酒,“為了慶祝咱們‘鏡海F4’——不對,是‘主角聯盟’的偉大勝利,干杯!”
“誰要跟你‘F4’啊!”蘇輕墨翻了個白眼,“不過,干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