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寒風卷著雪沫,刮在臉上如同鈍刀子割肉。
一片背風的丘陵后,葉凌云蹲在地上,手里拿著一根枯枝,在積雪上簡單勾勒出大散關周邊地勢。
他身后,三千葉家軍將士靜靜地佇立在風雪中,人銜枚,馬裹蹄,只有沉重的呼吸化作團團白霧,每一張被風霜刻滿痕跡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疲憊,只有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、即將噴薄而出的戰意。
葉凌云的目光投向遠處那片被映照得微微發紅的夜空,嘴角難以抑制地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。
那是韓家糧草大營的方向,此刻正烈焰沖天,染紅了半片天際,也將完顏麟的注意力牢牢釘死在了那里。
“王爺,火勢夠大,方圓十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副將鄭歡壓低聲音道,臉上帶著欽佩。
這位年輕的秦王總是能想出這種天馬行空卻又效果驚人的主意。
葉凌云丟掉枯枝,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雪渣: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咱們在大散關外圍徘徊了這么多天,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,為的是什么?不就是讓完顏麟覺得咱們無計可施,只能小打小鬧,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嗎?”
他頓了頓,聲音帶著一絲戲謔:“我在等斥候摸清他們糧草的具體囤放點和運輸路線,順便……等一個能一口吞下這批救命糧的機會。
而咱們的完顏麟王爺,又在等什么?
等咱們自己餓死?還是等他布在去御金關路上的口袋陣?”
幾天前,當他通過陽天衛秘密送來的情報,以及自身斥候的反復確認,終于鎖定了韓家這批龐大糧草的具體位置時,一個大膽的計劃就在他腦中成型。
他故意帶著隊伍晝伏夜出,行蹤飄忽,時而靠近挑釁,時而遠遁消失,完美地扮演著一支陷入絕境、焦躁不安卻又無計可施的孤軍。
當完顏麟的注意力被完全迷惑,認為他葉凌云不過是在做困獸之斗時,真正的殺招才悄然啟動。
他果斷下令拋棄所有不必要的輜重,只攜帶武器和必備的“霹靂火”,全軍分成數股,借助夜色和復雜地形的掩護,如同鬼魅般穿透了金軍看似嚴密的外圍巡邏網,直撲那座守備因為長期無事而略顯松懈的糧草大營!
襲擊、縱火、制造混亂……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。
而當完顏麟被沖天火光驚動,意識到中計時,葉凌云早已帶著他的人,以及最關鍵的是押送著第一批、也是數量最為可觀的一批糧草,悄然撤離,只留下一座被燒毀的空營和足夠迷惑敵人的熊熊烈焰。
“韓琦這家伙,不愧是盤踞北地多年的地頭蛇,這家底真是厚得流油。”
葉凌云感慨一句,語氣中聽不出是贊是諷,“這批糧食,省著點吃,夠御金關的葉家軍撐上大半年了!”
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標之一——以戰養戰,奪取敵人的物資來養活自己的軍隊!
那把大火,不過是燒給完顏麟看的一場盛大障眼法,既掩蓋了糧草被劫的真相,又能極大地刺激和激怒對手。
“王爺,斥候回報!”一名哨騎疾馳而來,滑下馬背,“完顏麟暴怒,已派大將兀術率領三萬精騎出關,正呈扇形向外搜索,看樣子是鐵了心要找到我們,奪回糧草!”
葉凌云聞言,不驚反喜,眼中閃爍著獵人看到獵物落入陷阱時的興奮光芒:“糧草丟了,他自然著急。這三萬人,可是大散關守軍一多半的機動力量了。既然他派出來找我……”
他猛地轉頭,看向大散關的方向,目光銳利如刀:“那我們就別客氣了!他不來找我,我還要去找他呢!”
鄭歡一愣:“王爺,您的意思是?”
“偉人曾說過,”葉凌云嘴角噙著一絲冷冽的笑意,引用著那個世界無人知曉的智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