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灼華也知道,對方偶爾看著他時,眼神里會掠過一絲復雜的厭惡。
他懂,自己是季言無法掙脫的枷鎖上,最顯眼的一塊烙印。
所以他從小就格外乖,不哭不鬧,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,看季言對著窗外發(fā)呆。
季言對他說過最多的話,就是“灼華,如果長大了是alpha,一定要記得尊重每一個omega,別學那些自以為是的掌控者。”
“如果是omega,就別太依賴alpha,也別信他們的鬼話,得有自己的本事,能自己站穩(wěn)腳跟。”
“要是beta呢,就賴上你那個渣爹,他欠你的,總得負責到底。”
那么溫柔的人,最后還是郁郁而終,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清晨,安安靜靜地走了。
灼華也從那個懂事得近乎沉默的小孩,變成了現(xiàn)在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。
三天兩頭找戚父的茬,把那座壓抑了他整個童年的莊園鬧得雞飛狗跳。
他想,大概是季言走了,再沒人需要他懂事了。
林逸辰眼角余光掃過副駕駛,瞥見灼華正抿著唇,鼓著腮幫子生悶氣,那模樣像只被戳破了氣的河豚。
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敲了敲,忽然覺得這小鬼傻得有點可愛。
那些盤踞在心頭的猶豫,像被風吹散的霧,漸漸露出了底下清晰的念頭。
“灼華,”他開口,聲音平穩(wěn)得聽不出情緒,“在我們徹底確定關系之前,我不打算把我們的事告訴任何人,和戚澤川的婚約,也不會提前解除。這樣的條件,你能接受嗎?”
藏著掖著的關系,加上尚未解除的婚約,無異于在打一個alpha的臉,是對他們那點可憐的占有欲和自尊心最直接的挑釁。
可他總覺得,灼華是不一樣的。
他想和這小鬼認認真真地相處,像剝洋蔥一樣,一層一層看清彼此最真實的內(nèi)里,而不是被外界的聲音、家族的壓力、旁人的窺探裹挾著往前沖。
那些喧囂太早涌進來,只會攪亂本就脆弱的開端。
他想拉著小鬼往前走,教導著,訓小狗似的,看看小鬼對他包容的底線在哪。
灼華垂著眼,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。
車緩緩停下,到了灼華住的大平層。
林逸辰側(cè)過頭看他,“小鬼,想好了沒有?”
灼華抬起頭,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粉色眼眸里,此刻蒙著層不確定的霧。
他定定地看著林逸辰,“我可以相信你嗎?”
——我可以相信你不會像渣爹對爸爸那樣,用權勢和信息素將我困住嗎?
——我可以相信這段藏在暗處的關系,不會最終變成又一場無望的囚禁嗎?
——我會落得和爸爸一樣的結局嗎?
林逸辰愣了一下,顯然沒料到一個alpha會問出這樣的問題。
在所有人的認知里,alpha向來是掌控者的姿態(tài),總帶著權衡后的篤定,鮮少會顯露如此直白的脆弱。
他下意識想說“你是alpha,有什么好擔心的”,可話到嘴邊,對上那雙粉亮卻盛滿不安的眼睛,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