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懂什么?頭發長見識短!”他胸口起伏著,聲音壓著火氣,卻又帶著一種被戳破隱秘心思的狼狽,“抱養?隔壁院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,收養的孩子,老了自己死在家里都沒人知道!”
他喘了口氣,目光死死盯著窗外何家的方向,“這做這些事情圖什么?不就圖老了有個知根知底、能指望上的?他何大清拍拍屁股走了,留下個半大小子拖個小丫頭,想著給他點好處好拿捏!現在呢?他眼里還有我這個一大爺嗎?”
“翅膀硬了的鳥,最難熬!”易中海從牙縫里擠出最后一句,陰鷙的目光死死釘在何家那扇緊閉的房門上,仿佛要穿透那木板。
翠蘭被他這一通低吼嚇得手一抖,針尖險些戳到手指上。
她囁嚅著嘴唇,看著丈夫那張被怨憤和算計扭曲的臉,終究沒敢再勸,只是默默低下頭,加快了手里的針線,仿佛那鞋底能吸走屋里的寒意。
易中海霍然起身,陰沉著臉,腳步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,徑直穿過中院,走向后院。
門軸發出干澀的“吱呀”聲。
屋里聾老太太盤在炕中央的厚褥子上。“老太太。”易中海搬個小馬扎湊近炕沿坐下,聲音放低,帶著刻意的恭敬。
聾老太太喉嚨里“嗯”了一聲,眼皮依舊沒抬。
“您瞧見了吧?柱子,”易中海身體前傾,“進了軋鋼廠食堂,現在雨水都養得水蔥似的,敢跟劉家小子頂嘴了。”
他頓了頓,觀察著老太太的反應。
那渾濁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,“柱子現在確實出息了。”
她慢悠悠地說著,手指捻著碗沿,“柱子這人實在,何大清跑了以后能照顧好自己跟雨水也不容易。”
易中海立刻接上話茬:“老太太說的是!柱子年輕,驟然得了勢,怕是有點飄。咱們做長輩的,不能看著他行差踏錯。”
聾老太太渾濁的眼珠定定地看著易中海,捻碗沿的手指停了停:“嗯?”
幾天后,傍晚。
何雨柱拎著個網兜,里面裝著幾個廠里處理下來、表皮有些磕碰的國光蘋果,剛回到四合院就遇在中院遇到易中海。
“喲!柱子!下班啦?”易中海臉上立刻堆起熱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,聲音不高不低,“辛苦辛苦!瞧瞧,當上班長就是不一樣,肩上的擔子重了!”
他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何雨柱手里的網兜,笑容加深,“喲,給雨水帶的?磕碰的果子?沒事,削了皮一樣甜!雨水有你這個哥,是真有福氣!”
他豎起大拇指,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推崇,“柱子,真有你的!給咱們院爭光!”
何雨柱腳步沒停,臉上沒什么表情,只淡淡回了句:“一大爺過獎了,廠里處理的,雨水不嫌棄。”他語氣平靜,推車繼續往前走。
易中海像是閑聊:“應該的,應該的!雨水這丫頭懂事!”
他話鋒一轉,聲音壓低了些,帶著點“體己話”的意味,“柱子啊,剛才我去看老太太,這兩天胃口差得很,就想吃點軟和順口的。你看……你在食堂掌勺,接觸東西方便,能不能……稍微勻那么一點點?不用多,就夠老太太嘗個鮮,暖暖胃就行?這也是你的一份敬老的心意,傳出去,對你名聲也好。”
他嘆了口氣,搖搖頭,沒再說下去,但那眼神里的暗示,已經足夠明顯。
易中海這話說得滴水不漏,把“勻一點”說成了“敬老心意”和“維護名聲”,軟索子套得極其自然。
“一大爺,您這話在理。敬老,是咱們的傳統美德。但是。。。。。。”何雨柱開口,聲音不高,卻字字清晰。
“廠里有廠里的規矩。食堂的東西,一根蔥一片菜葉子,那都是廠里的,有賬目管著。我端廠里的飯碗,就得守廠里的規矩,半點差錯出不得。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易中海略顯尷尬的臉,“老太太想吃點順口的,一大媽不是常去后院照應嗎?各家孝敬各家的老人,這才是正理兒。我這當哥的,得先把雨水顧好,她還小,正長身體,不能虧嘴。至于別的……心有余,力不足,規矩在那兒卡著。”
這一番話,先是抬出“廠里規矩”這頂大帽子,堵得嚴嚴實實;接著把球踢回給易中海和一大媽;最后點明“各家盡各孝”,徹底撇清關系。
軟索子還沒套上,就被他輕輕巧巧地卸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