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四合院里的煤煙味混著各家灶上的飯食氣息,沉沉地浮在低矮的院子上空。
何雨水趴在自家窗臺上,借著最后一點天光,小臉幾乎要埋進那本嶄新的《雞毛信》里。
手指頭點著畫頁上機靈的海娃,嘴里還念念有詞。
何雨柱坐在桌邊,就著爐口透出的紅光,慢慢拆著一封剛剛收到的信。
信封上那筆歪歪扭扭的字跡,他太熟悉了——何大清。
信紙薄脆,帶著股旅途輾轉的塵土氣。
內容依舊是老一套:保重身體,照顧好雨水,錢省著點花……字里行間透著一種疏遠的客氣,仿佛在完成一項不得不做的任務。
翻到末頁,一行擠在邊角的小字,卻讓何雨柱的目光停留了片刻:
“……保城這邊入了夏,悶得很。食堂里大鍋飯,也就那樣。雨水……該長個兒了吧?”
就這一句,像根細針,輕輕扎了一下。
何雨柱抬起頭。
窗邊,雨水正指著畫書上一個情節,咯咯笑起來,眼睛彎成了月牙兒,小虎牙亮晶晶的。
暖黃的光暈籠著她細軟的頭發,整個人顯得格外柔軟明亮。
可何雨柱心里那點被信紙勾起的沉渣,卻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他想起雨水小時候,何大清偶爾回家,把她架在脖子上“騎大馬”時,她也是這樣清脆地笑。那笑聲,似乎很久沒聽到了。
他捏著信紙,走到窗邊,挨著雨水坐下。雨水立刻把小人書往他跟前湊:“哥!你看海娃,把雞毛信藏在羊尾巴底下,真聰明!”
“嗯,是聰明。”何雨柱應著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紙粗糙的邊緣,頓了頓,聲音放得平緩,“雨水,爸……又來信了。”
雨水翻頁的小手頓住了。臉上的笑容像被風吹散的云,一點點淡下去。
她沒抬頭,長長的睫毛垂著,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,只是輕輕“哦”了一聲。那聲音小小的,悶悶的,砸在何雨柱心上。
“信里……問你了,”何雨柱看著妹妹低垂的發頂,放緩了語調,“問你長高了沒。”
雨水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又低低“嗯”了一聲,手指頭卻開始無意識地摳著小人書的邊角,嶄新的書頁被她捏出一個小小的皺褶。
那點細微的動作,泄露了遠比言語更深的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