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柱正在和面,準備搟面條。
案板旁邊放著一小碟炸得金黃酥脆的豬油渣——那是上次李懷德給的福利肉熬出來的。
他頭也不抬地吩咐:“雨水,把油渣碾碎點,待會兒撒面上?!?/p>
“哎!”雨水響亮地應著,洗了手,拿起小搟面杖,在碗里“篤篤篤”地認真搗著油渣,動作麻利,神情專注,嘴角還噙著笑。
那點油渣的碎末沾在她指尖,被她不經意地舔掉,眉眼彎彎。
昏黃的煤油燈下,兄妹倆一個搟面,一個搗油渣。
面團在何雨柱有力的手下舒展成薄片,又被切成均勻細長的面條。
油渣在雨水的搗杵下散發出焦香誘人的氣息。
屋里很安靜,只有搟面杖滾動、油渣被碾碎的篤篤聲,以及爐火上水將開的輕響。
但這安靜里,流淌著一種前所未有的、踏實而溫暖的氛圍,驅散了屋外所有的陰冷與算計。
何雨柱將切好的面條抖散,雪白的面絲瀑布般垂落。
他抬眼看了看燈下認真忙碌的妹妹,她眉眼舒展,動作輕快,像一株終于抖落了沉重積雪、在陽光下自由呼吸的小樹。
那場始于1951年風雪夜的漫長寒冬,在妹妹舒展的眉眼里,在她輕快的腳步聲中,在她捧著新衣時純粹的歡喜里,終于徹底消融,無聲無息地化作了滋養新芽的春水。
何雨柱垂下眼,將面條利落地下入翻滾的開水鍋中,裊裊升起的熱氣,模糊了他沉靜如水的面容,卻模糊不了心底那片塵埃落定后的澄明。
晨光熹微,穿過四合院老榆樹稀疏的枝葉,在何家窗欞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何雨水坐在小方桌前,嶄新的鵝黃碎花襯衫在初秋的晨光里格外鮮亮。
她握著鉛筆,一筆一劃臨摹著字帖,小臉認真,筆尖劃過粗糙紙張的沙沙聲是屋里唯一的聲響。
偶爾,她抬手捋一下滑落的碎發,指尖不經意拂過光滑的的確良衣料,嘴角便悄悄彎起一個極小的、滿足的弧度。
何雨柱在屋角收拾著劈好的柴火,碼放整齊。
妹妹身上那抹明亮的鵝黃,像一束小小的暖陽,無聲地驅散著這陳舊屋舍的沉郁。
自打從保城回來,雨水身上那層無形的、小心翼翼的殼子,似乎被父親笨拙卻滾燙的愛意徹底融化了。
這份舒展,比什么都珍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