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有你!步子邁那么大開襠嗎?重來!”
他根本不懂什么陣法操演,只一味挑剔士兵的儀容姿態(tài),吹毛求疵。而原本負(fù)責(zé)訓(xùn)練的教官,則被晾在一邊,臉色陰沉。
一個百戶實在看不過眼,上前一步,抱拳道:“孫公公,士卒操練,重在實戰(zhàn)搏殺、陣型配合,這些細(xì)枝末節(jié)……”
“住口!”孫太監(jiān)尖聲打斷他,手指差點戳到那百戶鼻子上,“你懂什么?軍容乃軍威所在!連站都站不好,還打什么仗?劉公公說了,以后這練兵,就得按京營的規(guī)矩來!你們這些邊軍野慣了的毛病,都得給咱家改過來!”
底下站的筆直的士兵們,眼神里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隱隱的憤怒。他們感覺不到這是在備戰(zhàn),只覺得像一群被耍弄的猴子。
更深的腐蝕發(fā)生在夜晚,發(fā)生在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里。
大同鎮(zhèn)外,通往塞外的偏僻小道上,幾輛滿載著貨物的馬車,在夜色的掩護下,悄無聲息地前行。押車的不是軍人,而是一些眼神閃爍、孔武有力的漢子。
帶隊的是一個瓦剌商人,穿著皮袍,戴著皮帽,腰間挎著彎刀。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對迎上來的一名漢人低聲道:“這次的東西,沒問題吧?”
那漢人諂媚地笑道:“放心!有里面的路子,都是上好的精鐵、藥材,還有少量鹽塊。劉公公那邊打點好了,守關(guān)的都是自己人,睜只眼閉只眼。”
瓦剌商人滿意地點點頭,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遞過去:“這是這次的貨款,還有給劉公公的‘孝敬’。”
漢人接過袋子,掂了掂,臉上笑開了花:“好說,好說!下次,說不定還能弄點破損的弓弩箭矢出來……”
瓦剌商人眼中精光一閃:“哦?那價錢,可以再翻一倍!”
兩人相視一笑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帝國的筋骨,邊防的利刃,就在這夜色和銀錢的叮當(dāng)聲中,被一點點偷偷販賣給了潛在的敵人。
軍營里的怨氣,如同不斷積蓄的火山熔巖,終于在一個傍晚爆發(fā)了。
起因是伙食。那能照見人影的稀粥,加上幾個又黑又硬、摻雜了大量沙土的粗面餅子,引發(fā)了士兵的集體不滿。
“他娘的!餉銀扣了,連飯都不讓吃飽了嗎?”一個脾氣火爆的老兵一把將手里的碗摔在地上,稀粥濺了一地。
“就是!這餅子能噎死人!怎么打仗?”
“找當(dāng)官的討個說法!”
騷動像野火般蔓延,很快聚集了上百名士兵,他們憤怒地叫嚷著,沖向軍官們的營房。
聞訊趕來的趙崇和幾個將領(lǐng)試圖彈壓,但士兵們的情緒已經(jīng)失控。
“將軍!弟兄們餓著肚子,怎么守城?!”
“朝廷不給活路,我們還不如散了!”
“都是那幫沒卵子的閹狗害的!”
混亂中,不知誰先動了手,推搡變成了拳腳,場面眼看就要失控。
就在這時,一陣尖銳的鑼聲響起。劉瑾在一群手持棍棒、如狼似虎的家丁護衛(wèi)下,出現(xiàn)在了騷亂現(xiàn)場。他臉色陰沉,掃視著混亂的人群,最后目光落在被士兵們圍在中間、試圖勸解的趙崇身上。
“趙將軍!”劉瑾的聲音如同寒冰,“這就是你帶的好兵?聚眾鬧事,沖擊上官,是想造反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