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毀掉鐵牌（第2頁）

“鐺！！！”

鐵錘一下接一下，毫不留情地砸落。巨大的撞擊聲連綿不斷，仿佛不是砸在鐵上，而是砸在每一個目睹此景的人的心頭。每一聲巨響，都讓遠處那些觀望的宦官宮女們臉色白上一分，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。一些老太監更是閉上了眼睛，嘴唇無聲地翕動著，不知是在祈禱，還是在哀嘆。

火星在錘頭與鐵牌的撞擊處四濺開來，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格外刺眼。

馬順抱著臂膀，冷眼看著這一幕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只有眼底深處跳躍著一絲興奮與快意。他享受著這種破壞帶來的權力感，享受著這雷鳴般的撞擊聲對所有人膽魄的碾壓。砸碎這鐵牌，不僅僅是執行一道圣旨，更是宣告一個時代的終結，宣告他們這些人，從此將徹底擺脫那道懸在頭頂百余年的緊箍咒！

“咔嚓！”

一聲刺耳的、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終于響起。在經歷了數十下重錘轟擊后，鐵牌與基座連接的鑄鐵榫頭，終于不堪重負，斷裂開來！

巨大的鐵牌失去了支撐，猛地一歪，然后帶著一股沉重的風聲，朝著地面轟然傾倒！

“轟隆——！！！”

一聲遠比錘擊更為沉悶、也更具毀滅性的巨響傳來。鐵牌重重地拍在宮門前的青石板地面上，將幾塊石板當場砸得碎裂開來，石屑紛飛。那“內臣不得干預政事”八個大字，有一半被掩在了塵埃和破碎的石板之下，依舊倔強地指向陰沉的天空。

現場一片死寂。

只有鐵牌倒地后那嗡嗡的余響，還在空氣中回蕩。

遠處的圍觀者們，仿佛被這一幕驚得失去了呼吸，連驚呼都發不出來了。

馬順踱步上前，走到那傾倒碎裂的鐵牌前，用靴尖踢了踢那冰冷堅硬的鐵塊，發出哐啷的聲響。他彎下腰，隨手撿起一塊崩裂下來的、帶著半個“政”字的碎片，在手里掂了掂，然后像是丟棄垃圾一般，隨手扔到了一邊。

“收拾干凈！”他直起身，對著手下校尉揮了揮手，語氣輕松，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“把這些破銅爛鐵，統統拉去熔了，別擱在這兒礙眼！”

“是！”校尉們齊聲應道，開始上前清理現場。

馬順不再多看那堆代表著祖制與約束的廢墟一眼，轉身，玄色披風在身后揚起一道凌厲的弧線，帶著手下人大步離去。

他走得很慢，刻意讓那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，清晰地傳遍這突然變得空曠死寂的宮門廣場。

周圍的窺探者，在他目光掃過時，無不驚慌地低下頭，縮回身子，如同受驚的鳥雀，瞬間散得無影無蹤。

消息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漣漪，迅速擴散至整個京城官場。

所有聽到“鐵牌被毀”這一消息的官員，無論品級高低，無論派系如何，都在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竄上天靈蓋。如果說劉球的死，是王振用血腥手段立威，那么毀掉太祖鐵牌，則是他公然扯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，向全天下宣告，所謂的祖制、法度，在他絕對的權力面前，不過是一堆可以隨時砸碎、熔化的廢鐵！

一些尚有良知的官員，在家中書房里聽聞此事后，頹然坐倒，掩面長嘆，卻無一人敢將胸中的憤懣形之于色，更無人敢上疏諫諍。連洪武皇帝欽定的、防范宦官干政的最后一道象征性屏障都被輕易摧毀，還有什么能阻擋那個站在司禮監值房里的身影？

王振的權勢，在這一天，伴隨著那鐵牌倒塌的轟鳴聲，達到了真正的頂峰。

司禮監值房內，王振聽著王長隨繪聲繪色地描述馬順砸碎鐵牌的經過，臉上終于露出了毫不掩飾的、暢快淋漓的笑容。

“好！砸得好！”他撫掌輕笑，“這下，總算清凈了。”

他走到窗邊，望著宮苑深處。那塊礙眼的鐵牌消失了，視野似乎都開闊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