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濟宮的火光還未完全熄滅,嗆人的濃煙順著煙道彌漫在宮墻內外。京營精銳的馬蹄聲如同驚雷,踏碎了深夜的寂靜,數千名士兵手持利刃,將這座曾經權傾朝野的宦官府邸圍得水泄不通,連一只飛鳥都難以逃脫。
“奉旨捉拿逆閹劉瑾!反抗者,格殺勿論!”京營指揮使手持尚方寶劍,立于宮門前,聲音洪亮如鐘,震得門內的人渾身發顫。
此時的密室里,劉瑾正瘋狂地往煙道里塞著燃燒的灰燼,煙霧嗆得他眼淚直流,臉上的黑灰與汗水混合在一起,如同鬼魅。聽到外面的吶喊聲和兵器碰撞聲,他猛地停下手,眼中閃過一絲絕望,隨即又被狠厲取代。他知道,自己已經無路可退。
“公公,快走吧!后門還有一條密道!”一個親信太監拉著他的胳膊,急得滿頭大汗。
劉瑾甩開他的手,眼神冰冷:“走?能走到哪里去?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逃得了一時,逃不了一世!”他整理了一下被火星燙破的官袍,挺直了佝僂的脊背,“咱家要堂堂正正地出去,看看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,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容不下咱家!”
說罷,他推開密室的石門,大步流星地走出偏殿。此時,京營士兵已經沖破了宮門,潮水般涌了進來,手中的長矛直指劉瑾。
“劉瑾!束手就擒!”士兵們厲聲喝道。
劉瑾站在庭院中央,環視著四周殺氣騰騰的士兵,突然哈哈大笑起來,笑聲凄厲而癲狂:“束手就擒?咱家伺候皇上十幾年,權傾朝野,何曾受過這等屈辱!要抓我,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!”
他猛地沖向旁邊一個士兵,試圖搶奪對方手中的長矛。那士兵反應極快,側身避開,手中的長矛順勢一挑,狠狠刺中了劉瑾的大腿。
“噗嗤!”長矛穿透了皮肉,鮮血瞬間噴涌而出。劉瑾悶哼一聲,跪倒在地,大腿傳來鉆心的疼痛。他掙扎著想要起身,卻被幾個士兵一擁而上,死死按在地上,冰冷的鐵鏈鎖住了他的手腳。
“劉瑾,你私藏龍袍玉璽,意圖謀反,證據確鑿,還敢反抗!”京營指揮使走到他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劉瑾抬起頭,嘴角流著血,眼神依舊桀驁:“謀反?哈哈哈!那龍袍玉璽是張永栽贓陷害!皇上信他,不信我,是皇上瞎了眼!”
“休得胡言!帶走!”
士兵們架起劉瑾,拖著他向外走去。他的身體在地上摩擦,官袍被劃破,皮肉被擦傷,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。路過靈濟宮的大殿時,他看到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的親信太監,此刻都縮在角落里,不敢看他一眼,眼中滿是恐懼和慶幸。
“一群趨炎附勢的狗奴才!”劉瑾厲聲唾罵,卻被士兵狠狠踹了一腳,嘴角的血更多了。
走出靈濟宮,外面的百姓早已圍得水泄不通。他們看到昔日作威作福的“立皇帝”如今淪為階下囚,紛紛拍手稱快,有的甚至扔來爛菜葉和石頭,砸在劉瑾的身上。
“奸賊!罪有應得!”
“打死這個狗太監!”
劉瑾閉上眼,任由那些污穢之物落在自己身上。他知道,自己的時代,徹底結束了。
隨后,劉瑾被押解至詔獄。這座大明最森嚴的監獄,是無數官員和百姓的噩夢,如今,終于迎來了這位曾經的權閹巨頭。
詔獄最底層的石室,陰暗潮濕,墻壁上布滿了青苔和干涸的血痕。單調的滴水聲“嘀嗒、嘀嗒”地響著,敲打著寂靜的空氣,讓人心里發毛。劉瑾穿著一身骯臟的囚服,囚服上沾滿了血跡和塵土,原本象征身份的蟒紋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。他的手腳戴著沉重的鐐銬,鐐銬與地面碰撞,發出“哐當”的聲響,每動一下,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,傳來陣陣劇痛。
他靠坐在冰冷的墻角,背靠著濕冷的石壁,披頭散發,發絲凌亂地貼在臉上,遮住了大半張臉。臉上布滿了刑訊前的青紫傷痕,那是被京營士兵押解時留下的,嘴角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。但即便如此,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里,依舊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光芒,仿佛還在眷戀著昔日的權勢。
突然,他扯開嘶啞的嗓子,高聲唱了起來。唱的竟是宮中慶典時演奏的雅樂,那原本莊重悠揚的曲調,此刻從他口中唱出,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癲狂和絕望:“……我今負皇天,死亦無憾!哈哈哈……負皇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