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梃擊案·下（第4頁）

王安沒說話。他想起那天在破廟里，李進(jìn)忠單獨(dú)待了一炷香的時間，想起李進(jìn)忠懷里藏著的那枚刻著“鄭”字的玉佩。那玉佩是鄭貴妃貼身之物，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張差的破廟里？李進(jìn)忠為何不把玉佩交出來，反而藏了起來？

這些話，他沒敢對朱常洛說。有些事，知道得太多，反而更危險。

“殿下，”王安緩緩道，“水渾至此，非一日之功。能暫得安寧，已屬不易。朝局之復(fù)雜，人心之幽微，確……確遠(yuǎn)超臣之想象。”

他感到一種巨大的疲憊。忠誠、證據(jù)、真相，在這些盤根錯節(jié)的權(quán)力博弈面前，似乎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
朱常洛看著他，眼神里多了幾分理解：“你說得對。罷了，此事就到此為止吧。朕只盼著，往后能少些風(fēng)波。”

夜色漸深，紫禁城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。李進(jìn)忠提著一壺酒，腳步輕快地來到王安的值房。

他沒敲門，直接推門走了進(jìn)去，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。“王大哥，案子結(jié)了，該松快松快了！”他說著，自顧自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，給自己和王安各倒了一杯酒，“來，兄弟敬你！”

王安坐在桌邊，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，沒有動。

李進(jìn)忠不以為意，端起自己的酒杯，一飲而盡，哈出一口酒氣，臉上泛起紅暈。“大哥可是覺得憋屈？覺得這結(jié)果不公？”

王安抬眼看他，不置可否。

“我的好大哥誒！”李進(jìn)忠湊近些，聲音壓得低了些，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，“這結(jié)果，才是最好的結(jié)果！”

他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王安：“咱們既在太子爺面前立了功，顯了忠心，往后太子爺定會重用咱們。又沒把那邊往死里得罪，鄭貴妃不過是閉門思過一月，風(fēng)頭過了，照樣是承乾宮的主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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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安眉頭動了動：“你就不怕，此事過后，她會報復(fù)？”

“報復(fù)？”李進(jìn)忠笑了，露出一口黃牙，“她感激我們還來不及呢！若不是我們把證據(jù)做得‘恰到好處’，只牽扯到龐保、劉成，她這承乾宮，怕是早就保不住了。”

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，那里藏著那枚玉佩，語氣帶著幾分得意：“再說，咱們手里還捏著她的把柄。這玩意兒，比任何證據(jù)都管用。關(guān)鍵時刻，能保命，更能……換來意想不到的東西！”

王安看著他，忽然開口：“你從一開始，就沒想過把真相查出來，對嗎？”

李進(jìn)忠臉上的笑容不變，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：“真相？大哥，這世上哪有什么絕對的真相？對咱們有利的，就是真相。”

他端起酒杯，又喝了一口，語氣變得悠長而充滿野心：“大哥，你我都是底層爬上來的。太平時節(jié)，哪有咱們兄弟出頭的機(jī)會？就得是這樣的亂局，這樣的渾水……”

他頓了頓，看著窗外沉沉的夜幕。

“亂世，方顯英雄本色啊！”

王安聽著他的話，看著他因酒精和野心而發(fā)亮的眼睛，心中那點(diǎn)悲涼漸漸化為一聲無聲的嘆息。

王安端起那杯一直未動的酒，緩緩飲盡。

李進(jìn)忠看著他喝酒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：“這就對了，大哥。往后這東宮，乃至這紫禁城，還得靠咱們兄弟互相扶持。等咱們權(quán)傾朝野的那天，想要什么沒有？”

王安沒說話，只是拿起酒壺，給自己又倒了一杯。

李進(jìn)忠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打算，說著未來的榮華富貴。王安只是默默聽著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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