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語氣平淡,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篤定。
范宏收斂了笑容,鄭重地點點頭。他跟著亦失哈時間不短,深知這個年輕內(nèi)侍的可怕。心思縝密,手段狠絕,更難得的是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冷靜。宮里宮外,不知多少看似位高權(quán)重的人物,其實不過是這位“亦少監(jiān)”手中的棋子。
“絞盤檢查完畢!”
“門軸無恙!”
“門外暫無動靜!”
士兵們依次回報,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形。
亦失哈深吸了一口氣,空氣中混合著硝煙、血腥和夜晚的涼意。他抬起了手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只手上。
只要這只手落下,這座象征皇權(quán)尊嚴(yán)的金川門,就將洞開。一個時代會在此刻終結(jié),另一個時代會從這門洞外涌入。
就在這死寂般的等待中,一陣急促、雜亂的腳步聲突然從他們來時的夾道方向傳來!
“攔住他們!別讓他們跑了!”
“皇上口諭:緊閉各門,死守待援!”
伴隨著喊聲,幾十個丟盔棄甲、狼狽不堪的宮廷侍衛(wèi),護著幾個穿著緋色官袍的文官,正沒命地朝金川門跑來。他們身后,似乎還有追兵的火把光芒在閃爍。
守門的士兵們頓時一陣騷動,下意識地又握緊了武器,看向亦失哈。
范宏眼神一厲,手已經(jīng)按上了腰間的短刃:“頭兒?”
亦失哈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,但抬起的手并沒有放下。他轉(zhuǎn)過身,面向那群潰逃而來的人,擋在了門洞之前。
潰兵瞬間就沖到了近前。為首的一名緋袍官員跑得帽子都歪了,看到亦失哈和他身后嚴(yán)陣以待的“守軍”,如同看到了救星,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:“快!快關(guān)門!逆……逆軍殺過來了!保護……保護本部院出城!”
亦失哈認得他,是兵部侍郎齊泰(注:歷史上齊泰此時應(yīng)在外地督軍,此為劇情需要設(shè)定其在京)。這位建文皇帝的重臣,此刻全然沒了往日的威嚴(yán)。
亦失哈站在原地沒動,聲音平靜得像結(jié)了冰:“齊部堂,此門,不能關(guān)。”
齊泰一愣,似乎沒反應(yīng)過來這個小小內(nèi)侍敢違逆自己:“你說什么?你敢抗旨?!皇上命我等死守……”
“皇上此刻自身難保,”亦失哈打斷了他,語氣依舊平淡,卻帶著刺骨的寒意,“部堂大人,您還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。”
齊泰這時才猛地看清亦失哈的眼神,那絕不是一個普通內(nèi)侍該有的眼神。他瞬間明白了什么,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,手指顫抖地指著亦失哈:“你……你是燕逆的……”
“噗!”
他的話沒能說完。
范宏如同鬼魅般從他側(cè)后方閃出,短刃精準(zhǔn)地沒入了齊泰的后心。齊泰的眼睛猛地凸出,張著嘴,卻再也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,軟軟地向前撲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