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五章沈子明與杜牧、白居易:詩酒雅趣
白居易是出了名的“酒中仙”,每次來都不打招呼,扛著壇酒就往院里闖,進門先喊:“子明,快拿酒杯!我剛得了首好詩,得就著你的菊花喝!”
沈子明習慣了他的性子,每次都提前溫好下酒菜——醬鴨舌、拌木耳,都是白居易愛吃的。兩人坐在菊叢邊,白居易喝到半醉,就開始念新寫的詩,念到“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”時,拍著桌子喊“妙”;沈子明則安靜聽著,偶爾插一句“‘無’字用得好,把盼酒的心思都藏進去了”。
有次白居易喝得酩酊大醉,扶著竹欄桿往墻上看,來了興致,讓書童取來筆墨,蘸著墨就往墻上寫:
“不愛君池東十叢菊,不愛君池南萬竿竹。
愛君簾下唱歌人,色似芙蓉聲似玉。”
寫完還得意地念給沈子明聽:“你看,你這院子里,菊也好,竹也好,都不如你家那個會唱歌的好好姑娘!我這詩,是不是把你心思都寫透了?”
沈子明又氣又笑,扶著他坐下:“樂天兄,你醉了!好好是個尋常女子,哪配得上‘芙蓉’‘玉’這樣的詞?”
“怎么不配?”白居易睜著醉眼,指著墻,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每次跟我聊詩,好好一唱歌,你就走神!我這是幫你說實話!”
第二天白居易酒醒,看著墻上的詩,也有點不好意思,撓著頭說:“昨晚喝多了,寫得糙,我給你刮了重寫?”
沈子明卻擺手:“不用,留著吧。你這詩里,有真性情,比那些堆砌辭藻的‘雅詩’強多了。”他還特意找了塊木板,把詩刻在上面,掛在竹叢邊,說“以后你再來,就對著這板喝酒,省得你又往墻上亂涂”。
后來沈子明回了首詩給白居易,可惜詩沒傳世,在《白氏長慶集》里留了句記載:“君詩如美玉,我詩如頑石。”白居易看了哈哈大笑,逢人就說:“子明這是謙虛!他的詩里有‘溫’,像他院里的竹,看著淡,摸著暖,比我的‘美玉’實在多了!”
兩人的交情,就像洛陽的秋天——沒有宣州的微妙,有直來直去的調侃與真心。白居易的“調侃”里,藏著對沈子明“懂生活”的羨慕;沈子明的“謙虛”里,裹著對白居易“詩才”的敬佩。文人的雅趣,從不是互相吹捧,而是能笑著把對方的心思寫進詩里,再笑著接受這份“不設防”。
詩酒之外:中唐文人的“雅趣底色”
沈子明與杜牧、白居易的交往,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,有酒桌上的詩、墻壁上的字、庭院里的笑。正是這些細碎的“雅事”,藏著中唐文人最珍貴的交情——
對杜牧,沈子明懂他的“遺憾”,卻不戳破,用一句“好好念君賞其歌”,既安撫了朋友,也守住了自己;對白居易,沈子明容他的“放肆”,把醉題的調侃刻成木板,既保留了朋友的真性情,也留住了彼此的輕松。
而杜牧的“克制”、白居易的“爽朗”,也都在這份交往里有了落點——杜牧沒因私人遺憾丟了友情,白居易沒因官位高低失了分寸。
他們的詩里,有風月,有閑愁,卻從沒有勾心斗角;他們的酒里,有遺憾,有調侃,卻始終裝著對彼此的尊重。
就像沈子明院里的菊與竹,菊有菊的艷,竹有竹的淡,卻能在同一方庭院里共生;他們三人,杜牧有杜牧的狂,白居易有白居易的放,沈子明有沈子明的溫,卻能在中唐的文人圈里,用詩酒唱和,把“雅趣”寫成了最動人的友情注腳。
多年后,有人問沈子明:“你與杜牧、白居易相交,最難忘的是什么?”他想了想,笑著說:“是杜牧遞來的半首殘詩,是白居易醉后題的墻,是我們都懂——詩要真,人要誠,友情要守分寸。”
這,大概就是中唐文人最難得的“雅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