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從史館里找,從自己的舊稿里翻,從朋友那里借,花了整整兩年時間,編成了《又玄集》。里面收了杜甫、李賀、白居易這些大詩人的詩,也收了不少不太出名的詩人的作品,一共兩百九十七首,全是他一句一句抄下來的。
編完那天,他把集子抱在懷里,就像抱著個寶貝。同事問他:“老韋,這集子編了又能咋樣?唐朝都快沒了。”韋莊說:“唐朝會沒,但詩不會沒。后人翻開這集子,就知道中晚唐有過啥樣的詩人,寫過啥樣的詩,就知道咱們沒白活一場。”
這就是韋莊,哪怕知道唐朝要完了,哪怕自己只是個小官,也想著給后人留點東西——他的“詩心”,從來都不是只寫自己的愁,是裝著整個時代的苦。
投奔王建:亂世里,他選了“能做事”的路
公元897年,韋莊六十二歲,這一年,他做了個重大的決定:離開長安,去四川投奔王建。
王建是誰?是個武將,早年是個“混混”,后來參軍打仗,憑著能打,在四川站穩(wěn)了腳跟,成了“西川節(jié)度使”。當(dāng)時的四川,遠離中原的戰(zhàn)亂,百姓還算安穩(wěn),王建也算是個能做事的人——不像朱溫,只知道殺人奪權(quán);也不像唐昭宗,只會哭哭啼啼。
韋莊為啥要投奔王建?不是想當(dāng)大官,是想找個能“做事”的地方。在長安,他只能抄書、寫詩,看著唐朝一點點滅亡,啥也做不了;可去四川,他或許能幫王建治理地方,讓百姓少受點苦,讓文化能傳下去。
他收拾了簡單的行囊,沒跟太多人告別,悄悄離開了長安。路上走了三個多月,翻過高山,跨過大河,終于到了成都(當(dāng)時王建的地盤)。王建早就聽說過“秦婦吟秀才”的大名,聽說韋莊來了,親自出城迎接。
第128章韋莊:從六十歲進士到前蜀宰相,
兩人一見面,王建就開門見山:“先生是大才子,我王建是粗人,打仗還行,治理蜀地,得靠先生幫忙。”
韋莊也不繞彎子:“我來投奔將軍,不是為了功名,是想讓蜀地的百姓能安穩(wěn)過日子,讓這里的文化能保住。”
王建笑了:“先生放心,只要你幫我,我啥都聽你的。”
就這樣,韋莊成了王建的“掌書記”(相當(dāng)于秘書),開始幫王建打理政務(wù)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整頓吏治——當(dāng)時蜀地的官員,好多都是王建的老部下,沒讀過書,只會欺壓百姓。韋莊制定了“考核制度”,誰做得好就升官,誰做得差就撤職,哪怕是王建的親信,也不例外。
有個姓劉的將軍,是王建的拜把子兄弟,在地方上搶百姓的地,還殺人。韋莊知道后,直接把狀紙遞到王建面前:“將軍要是想讓蜀地安穩(wěn),就得殺了劉某,不然沒人會服你。”王建猶豫了半天,最后還是聽了韋莊的話,把劉某斬了。
這一下,蜀地的官員都老實了——原來這個“老書生”,不光會寫詩,還真敢做事。韋莊看著蜀地的秩序一點點好起來,心里終于踏實了——這比在長安抄書,有意義多了。
蜀相韋莊:定規(guī)矩、興文化,把亂世變成“桃花源”
公元907年,朱溫殺了唐哀帝,建立了“后梁”,唐朝徹底滅亡了。消息傳到成都,王建大哭了一場,然后在韋莊的勸說下,登基稱帝,建立了“前蜀”,韋莊被任命為宰相,這一年,他七十二歲。
當(dāng)了宰相的韋莊,更忙了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處理政務(wù),直到深夜才回家。王建是武將,不懂治國,幾乎把所有事都交給了韋莊——定典章制度、修法律、搞科舉、興文化,韋莊就像個“總設(shè)計師”,一點點把前蜀的“架子”搭起來。
他定的“典章制度”,大多參考唐朝的,但又改了不少不合時宜的——比如唐朝的官制太復(fù)雜,他就簡化了;唐朝的賦稅太重,他就減輕了百姓的負擔(dān)。蜀地的百姓,之前受夠了戰(zhàn)亂和欺壓,現(xiàn)在日子安穩(wěn)了,都夸韋莊是“好宰相”。
他還特別重視文化。在成都建了“文思殿”,招攬?zhí)煜碌奈娜四停换謴?fù)了科舉制度,讓蜀地的年輕人有機會讀書做官;他還把自己編的《又玄集》刻印發(fā)行,讓更多人能讀到中晚唐的詩。當(dāng)時的成都,成了亂世里的“文化中心”,很多中原的文人都逃到這里,跟著韋莊寫詩、做學(xué)問。
有一回,王建跟韋莊聊天,說:“先生,現(xiàn)在蜀地這么安穩(wěn),都是你的功勞啊!”韋莊搖搖頭:“不是我的功勞,是百姓想安穩(wěn),是將軍肯聽我的話。”王建笑著說:“要是換了別人,我可不聽。也就先生你,又懂詩,又懂治國,我信你。”
可韋莊心里,還是有遺憾的。他畢竟是唐朝的進士,看著唐朝滅亡,心里總不是滋味。有一回,他路過成都的一家酒肆,聽見里面有人唱他的《菩薩蠻》:“人人盡說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”,忍不住走進去,點了一壺酒,喝著喝著,就想起了長安的日子,想起了江南的漂泊。
他拿起筆,在墻上寫了首新詞《菩薩蠻·勸君今夜須沉醉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