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實終究是殘酷的。李賀在洛陽待不下去了,他沒有錢,沒有功名,連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,更別說給珍珠幸福。那天他收拾行李,準備回昌谷,珍珠來送他,眼睛紅紅的,像剛哭過。
“你還會回來嗎?”珍珠問,聲音哽咽。李賀看著她,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樣,說不出話。他從錦囊里拿出那串珍珠手鏈,遞給珍珠:“這個還給你,它應該屬于更好的人。”珍珠沒有接,搖了搖頭:“我等你回來,等你寫出更好的詩?!?/p>
馬車開動了,李賀坐在車里,看著珍珠的身影越來越小,最后消失在巷口。他把臉貼在冰冷的車壁上,眼淚無聲地掉下來。他想起邙山腳下的晚霞,想起珍珠的《明君》舞,想起擊瓦和歌的時光,心里的痛像潮水一樣,把他淹沒。
回到昌谷后,李賀關在房間里,寫下了《開愁歌》:
“我當二十不得意,一心愁謝如枯蘭。
衣如飛鶉馬如狗,臨歧擊劍生銅吼?!?/p>
詩里的“枯蘭”,既是他理想的幻滅,也是他對那段朦朧情緣的惋惜。他和珍珠的故事,就像邙山腳下的晚霞,美好卻短暫,最終還是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詩行間的珍珠影:未曾說出口的惦念
后來李賀再也沒見過珍珠,可他的詩里,卻總能找到珍珠的影子。有次他在長安當奉禮郎,看見宮宴上的舞姬跳《明君》舞,就想起了珍珠。那天晚上,他在官署里寫下《洛姝真珠》:
“真珠小娘下青廓,洛苑香風飛綽綽。
寒鬢斜釵玉燕光,高樓唱月敲懸珰。”
詩里的“真珠小娘”,就是他對珍珠的思念。他想起珍珠跳舞時的樣子,想起她釵上的珍珠,想起她在邙山腳下的吟唱,心里既溫暖又難過。他不知道珍珠現在過得怎么樣,是不是還在洛陽跳舞,是不是忘了那個擊瓦和歌的少年。
有次沈子明來看他,看見他在看那首《洛姝真珠》,忍不住問:“這個‘真珠小娘’,是你認識的人嗎?”李賀笑了笑,眼里帶著一絲懷念:“是在洛陽認識的一個舞姬,她跳《明君》舞跳得很好。”沈子明看著他的樣子,沒再多問,他知道,這個“真珠小娘”,在李賀心里,有著不一樣的分量。
李賀在潞州做幕僚時,有次去集市,看見一個賣珍珠的小攤,攤位上的珍珠和當年珍珠送他的手鏈上的珍珠很像。他蹲下來,拿起一顆珍珠,摸了摸,觸感讓他想起了珍珠的手。攤主問他要不要買,他搖了搖頭,站起身,慢慢走開了。
他知道,有些回憶,只能藏在心里,藏在詩里。他寫《牡丹種曲》:
“蓮枝未長秦蘅老,走馬馱金劚春草。
水灌香泥卻月盤,一夜綠房迎白曉?!?/p>
詩里的牡丹,是洛陽的牡丹,是他和珍珠初遇時的牡丹,是他青春里最美好的印記。
二十七歲那年,李賀病重,他把詩稿整理好,交給沈子明。在整理詩稿時,他看到了那首《洛姝真珠》,忍不住用顫抖的手,在旁邊添了一句:
“洛陽晚霞在,珍珠不再來?!?/p>
寫完后,他把詩稿放在胸口,仿佛能感受到邙山腳下的晚霞,感受到珍珠的溫度。
再讀李賀的詩,還能在《洛姝真珠》里,看見那個穿素白舞裙的姑娘;還能在《開愁歌》里,體會到他對愛情與理想雙重失落的苦悶;還能在《牡丹種曲》里,聞到洛陽牡丹的香。那段在洛陽的朦朧情緣,像一顆珍珠,藏在李賀的詩里,歷經千年,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光,訴說著那個少年的青春與遺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