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完,她停了停,想起下午的清溪,又寫下第二句:
“至深至淺清溪。”
窗外的月亮升了起來,銀輝透過窗欞灑在紙上。李冶抬頭看了看月亮,又看了看桌上的燈,想起小時候娘說的話:“日月是最亮的,能照到家里的每個角落,可也是最高的,再怎么伸手也夠不著。”她笑了笑,寫下第三句:
第140章李冶的《八至》:道破婚姻真相
“至高至明日月。”
最后,她想起張師姐、王婦人、柳姑娘,想起所有為夫妻關(guān)系愁眉苦臉的人,筆尖頓了頓,寫下最后一句:
“至親至疏夫妻。”
寫完這二十四個字,李冶把筆放下,讀了一遍又一遍。沒有華麗的辭藻,沒有復(fù)雜的典故,每一句都像在說身邊的事。她都沒想到,隨口聊出來的感悟,成了一首這么實在的詩——她給這首詩起了個名字,叫《八至》。
沒過幾天,陸羽來玉真觀,看到桌上的《八至》,拿起來讀了一遍,愣了半天,說:“阿冶,你這詩寫得……太戳人了。我想起我那遠(yuǎn)房表姐,跟姐夫一輩子吵吵鬧鬧,去年姐夫走了,表姐抱著他的枕頭哭了三天,說‘以后連個跟我吵架的人都沒了’。這不就是‘至親至疏夫妻’嗎?”
李冶笑著給她倒茶:“我就是看身邊人的日子,覺得夫妻這回事,哪有什么永遠(yuǎn)的親,也沒有永遠(yuǎn)的疏。就像月亮,有時候圓,有時候缺,可不管圓缺,它總在那兒照著你。”
后來,《八至》的稿子被來觀里上香的婦人看到,抄了回去,沒幾天就傳遍了湖州城。有次李冶去城里買紙,路過茶館,聽見里面有人在念:“至親至疏夫妻……”她湊過去看,是個穿著青布衫的婦人,手里拿著抄詩的紙,跟身邊的人說:“我跟我家那口子,前幾天還因為誰洗碗吵架,分房睡了兩天,昨天我頭疼,他半夜起來給我熬姜湯。你說這夫妻,是不是就這么回事?”
旁邊的人點頭:“可不是嘛!我家那口子也是,平時話少,可我娘生病,他跑前跑后比我還上心。李冶姑娘這首詩,真是寫到我們心坎里了。”
李冶沒進(jìn)去,悄悄走了,心里卻暖暖的。她寫這首詩,不是想抱怨什么,也不是想教別人怎么過日子,就是想告訴大家:夫妻之間,有親有疏才是常態(tài),別因為一時的疏遠(yuǎn)就灰心,也別因為一時的親近就放松——就像東西有近有遠(yuǎn),清溪有深有淺,日月有高有明,夫妻也有親有疏,這才是最真實的生活。
又過了半個月,張師姐又來了,這次臉上帶著笑,手里還提著個布包,里面裝著她做的點心。“阿冶,我跟你姐夫和好了,”她說,“那天我把《八至》讀給他聽,他愣了半天,跟我說‘是我不好,忘了紀(jì)念日,還跟你發(fā)脾氣’,還說以后一定多顧著家。”
李冶接過點心,咬了一口,甜到了心里:“你看,道理說透了,日子就好過多了。”
張師姐點頭:“可不是嘛!以前總覺得夫妻就得天天黏在一起,不能有一點矛盾,現(xiàn)在才明白,就算吵了架,心里有對方,還是能好好過日子的。就像你說的,至親至疏,都是夫妻。”
那天傍晚,兩人坐在廊下,看著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,遠(yuǎn)處的炊煙裊裊升起,像一幅溫柔的畫。李冶想起寫的《八至》,想起那些因為這首詩解開心結(jié)的人,覺得,寫詩真好——不用長篇大論,不用刻意煽情,用二十四個字,能把最復(fù)雜的婚姻真相說透,把最實在的道理傳給大家。
后來,有人問李冶:“你沒結(jié)過婚,怎么能把夫妻關(guān)系寫得這么透徹?”
李冶笑著說:“婚姻這回事,不在于是不是自己經(jīng)歷過,而在于會不會看、會不會聽。你看路邊的夫妻,有的手拉手逛街,有的互相拌嘴,有的沉默著走,可不管什么樣,他們都是一起過日子的人。把這些日子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,自然就懂了。”
李冶的通透,從來都不是憑空來的。她沒經(jīng)歷過婚姻,卻看懂了婚姻里的酸甜苦辣;她沒受過夫妻間的委屈,卻理解了夫妻間的悲歡離合。就像她寫的《八至》,沒有華麗的辭藻,卻比任何閨怨詩都更動人,因為它寫的不是自己的心事,而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的日子——那些有親有疏、有甜有苦的日子,那些哭過笑過、吵過和過的日子,才是最真實的婚姻,最真實的人生。
多年后,《八至》傳到了京城,連宮里的娘娘都在念“至親至疏夫妻”。有人說,這首詩寫盡了婚姻的無奈;可李冶卻覺得,這首詩寫的不是無奈,是清醒——清醒地知道婚姻有好有壞,清醒地懂得珍惜眼前人,清醒地活著,這才是最好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