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貧無易事,身病足閑時?!?/p>
意思是我家里窮,沒那么多閑錢出去玩,身體也不好,還是在家待著舒服。
韓愈看了詩,笑著搖搖頭:“這張籍,還是老樣子?!逼鋵嶍n愈知道,張籍不是真的“家貧”,也不是真的“身病”,是他看透了官場的熱鬧,不想摻和了。
年輕時,他也想過當大官,想過光宗耀祖,想過讓自己不再受窮??墒辍案F瞎張太?!钡娜兆?,把他那點“仕途心”磨得差不多了。
他見過官場的爾虞我詐,見過有人為了升官不擇手段,也見過自己身邊的朋友因為官場爭斗家破人亡——相比這些,他覺得能安安穩穩地寫詩、教學生,已經很滿足了。
他晚年寫過一首《閑居》:
“東城南陌塵,紫幰與朱輪。
盡說無多事,能閑有幾人。
唯吾知此趣,歸臥養天真。
笑謝桃源客,花時不放身。”
詩里的“閑”,不是無所事事的閑,是歷經磨難后的通透——知道想要什么,不想要什么,這才是真的“閑”。
他當了國子司業后,教學生有個規矩:不管學生家里有錢沒錢,不管有沒有背景,只要肯讀書、人品好,他就傾囊相授。
有個學生家里窮,交不起學費,想退學,張籍知道了,不僅免了他的學費,還經常把自己的糧食、衣服拿給他。學生感激地說:“先生,您以后有啥吩咐,我一定照做?!睆埣當[擺手:“我不用你做啥,你好好讀書,將來做個好人,別像我當年一樣苦,就行了。”
寒士的“堅守”:不是熬官,是熬心
張籍活了七十多歲,在唐朝算是長壽了。他去世后,沒留下啥家產,留下了一堆詩稿——后來被編成了《張司業集》,流傳到現在。
有人說,張籍這輩子,就是個“苦命人”:年輕時窮,中年時病,五十歲才熬出頭,好不容易當了大官,還不懂得享受。張籍不這么覺得,他的詩里,從來沒有過抱怨,只有對生活的認真,對老百姓的同情,對朋友的真誠。
他的“掙扎”,不是為了當官發財,是為了能在苦日子里活下去,能把自己看到的、聽到的寫下來;他的“堅守”,不是為了熬到高位,是為了守住自己的初心——不管窮還是富,不管瞎還是不瞎,都要做個好人,寫好詩。
中唐那會兒,像張籍這樣的寒士有很多,大多數人要么在苦日子里沉淪了,要么為了當官變了心,張籍像一根硬骨頭,在風雨里熬了一輩子,愣是沒彎。
他的詩里有句
“還君明珠雙淚垂,恨不相逢未嫁時”,
很多人以為是寫愛情的,其實不是——那是他寫給藩鎮節度使的,拒絕人家的拉攏。那會兒藩鎮勢力大,很多人都想靠藩鎮升官,可張籍不,他寧愿當他的小官,也不跟藩鎮同流合污。這就是他的“堅守”——不是不懂變通,是有自己的底線。
現在我們讀張籍的詩,讀的不只是“洛陽城里見秋風”的鄉愁,不只是“君知妾有夫”的剛烈,更讀的是一個寒士在亂世里的掙扎與堅守。
他這輩子,沒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,沒當過大官,就是這樣一個“小人物”,用一輩子告訴我們:苦日子不可怕,可怕的是丟了初心;窮不可怕,可怕的是丟了骨氣。
就像長安城墻根下那個曾經凍得縮脖子的年輕人,懷里揣著的不是詩稿,是一顆不肯向命運低頭的心。這顆心,比任何大官、任何財富都珍貴,也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動人。
張籍的一輩子,是中唐寒士的縮影,更是一個普通人用“堅守”寫就的傳奇——不是所有傳奇都要波瀾壯闊,有時候,把苦日子過成詩,把初心守到底,就是最大的傳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