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時候的王縉,正在太原跟叛軍拼命。他當(dāng)時是太原少尹,跟著節(jié)度使李光弼守太原。叛軍來勢洶洶,兵力是唐軍的好幾倍,城里的人都慌了,王縉沒慌——他知道哥哥還在長安,他必須打贏,必須早點收復(fù)長安,才能救哥哥。
他幫李光弼出主意:挖地道偷襲叛軍大營,用稻草人假裝士兵迷惑敵人,還組織老百姓一起守城。就這么憑著“不要命”的勁頭,他們硬是用少數(shù)兵力擋住了叛軍的進(jìn)攻,還打了好幾個勝仗,為唐軍收復(fù)長安爭取了時間。史書記載,這場太原保衛(wèi)戰(zhàn),“斬首萬余級,捕虜千余人”,王縉的戰(zhàn)功,全天下都知道。
終于,唐軍收復(fù)了長安,接下來就是清算“偽官”——王維被抓了起來,關(guān)進(jìn)大牢,等著判死刑。消息傳到王縉耳朵里,他當(dāng)時正在前線,二話不說就跟李光弼請假,快馬加鞭趕回長安。
一到長安,他沒回家,直接就去見唐肅宗,“撲通”一聲跪下,磕了個頭,說:“陛下,我哥哥王維是被叛軍逼著當(dāng)官的,他心里一直向著唐朝,還寫了詩明志。要是陛下要治他的罪,我愿意把我的官辭了,換我哥哥一條命!”
說著,他從懷里掏出王維寫的《凝碧池》,遞給肅宗。肅宗讀完詩,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王縉——這個剛立了大功的將軍,為了哥哥,連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。肅宗被打動了,嘆了口氣說:“你哥哥有忠心,你又這么重情義,朕就免了他的死罪吧?!?/p>
就這么著,王維撿回一條命,被降了官,從原來的給事中,變成了太子中允。出獄那天,王維站在牢門口,看見王縉穿著軍裝,風(fēng)塵仆仆地等著他,眼圈一下子就紅了。王縉走過去,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:“哥,沒事了,以后有我呢?!?/p>
那時候的王維,已經(jīng)快五十歲了,經(jīng)歷了戰(zhàn)亂、被俘、生死考驗,在弟弟面前,還是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。他后來在給朋友的信里寫:“亂后逢縉,如再生焉”——戰(zhàn)亂后見到王縉,就像重新活了一次。
是啊,在生死關(guān)頭,能有人愿意用前途換你的命,這樣的兄弟,這輩子能遇到一個,就夠了。
仕途起伏:他為見弟弟辭官,他憑本事當(dāng)宰相,兄弟倆從來都是“彼此的靠山”
安史之亂后,唐朝元氣大傷,王維和王縉的仕途,卻意外地“順”了起來——不是靠關(guān)系,是靠真本事,更是靠彼此的“扶持”。
第二十二章王維與王縉:盛唐雙璧的手足情
王維因為《凝碧池》的忠心,加上他的詩名,慢慢又被重用,最后官至尚書右丞,這是正四品上的官,相當(dāng)于現(xiàn)在的中央部委領(lǐng)導(dǎo),管著兵部、吏部的一些事。
而王縉更厲害,他憑著太原保衛(wèi)戰(zhàn)的戰(zhàn)功,加上會辦事、敢擔(dān)當(dāng),一路升到了宰相,成了唐代宗時期的重臣,管著朝政大事。
有人說:“王縉能當(dāng)宰相,是沾了王維的光?!笨闪私馑麄兊娜硕贾?,根本不是——王縉的本事,連皇帝都認(rèn)可,代宗皇帝說:“王縉辦事,朕放心?!?/p>
而王維能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當(dāng)官,也離不開王縉的“兜底”——有時候王維在朝堂上說話太直,得罪了權(quán)貴,都是王縉在后面幫他圓場,說:“我哥哥就是性子直,沒壞心眼?!?/p>
官職越高,兄弟倆見面的時間就越少。王維晚年的時候,妻子早就去世了,又沒有孩子,孤零零一個人住在長安的宅子里,越來越想念弟弟。上元元年(760年),王縉被派到蜀州當(dāng)刺史(今四川成都),這一去,就是好幾千里,想見面都難。
王維看著空蕩蕩的房子,夜里睡不著覺,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,最后做了一個決定:辭官,換弟弟回京。
他給唐肅宗寫了一封《責(zé)躬薦弟表》,這封信寫得特別真誠,沒有一點官樣文章的客套。他在信里說:“臣(王維)有五個缺點:膽小、嘴笨、不會辦事、脾氣直、身體差;而我弟弟王縉有五個優(yōu)點:忠誠、會治國、講義氣、有才華、品德好。現(xiàn)在我弟弟在蜀州,離京城太遠(yuǎn),我想把我的官全辭了,回老家種地,求陛下把王縉調(diào)回長安,讓他能為朝廷多做點事,也讓我們兄弟能多見幾面?!?/p>
王維當(dāng)時是尚書右丞,這么大的官,說辭就辭,只為了見弟弟一面。肅宗讀完信,被他們的兄弟情感動了,說:“朕從沒見過這么重情義的兄弟。”很快就下了旨,把王縉調(diào)回長安,當(dāng)了左散騎常侍,雖然官比宰相小,但能留在京城,方便兄弟倆見面。
王縉回京那天,王維特意請了假,早早地就站在長安城外的灞橋邊等著。看見王縉的馬車過來,王維拄著拐杖,慢慢走過去,王縉趕緊下車,扶住他,說:“哥,我回來了?!毙值軅z手拉手,沿著灞橋走,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,就像小時候在蒲州的河邊散步一樣。
王維后來在輞川別業(yè)蓋了幾間房子,特意留了一間給王縉,說:“等咱們都老了,就一起住在這里,我寫詩,你寫字,再也不分開了?!蓖蹩N笑著答應(yīng):“好,等我把手里的事辦完,就來陪你。”
那時候的他們,都以為還有很多時間,以為能像小時候一樣,一起慢慢變老。可他們忘了,歲月不等人,生死更是無常。
輞川泣別:他臨終前寫信等弟弟,他回來只見到一座新墳,千年銀杏還在等“未竟的相聚”
上元二年(761年),王維的身體越來越差,咳嗽、氣喘,連下床都困難。他知道時日無多,最放心不下的,還是王縉——那時候王縉又被派出去辦事,還在回京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