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李白遇著了懂詩的“靈魂伴侶”
745年的秋天,梁園(今河南商丘)的桂花開得爛漫。
李白騎著馬,慢悠悠進(jìn)了城。剛從長安“賜金放還”出來沒兩年,他這會兒沒了牽絆,渾身松快得像剛卸了重枷。城里的酒肆飄著酒香,他勒住馬,翻身下來,往里頭一坐:“掌柜的,來兩壇最好的酒,再切二斤醬牛肉!”
酒過三巡,李白的臉開始發(fā)紅,手里的酒壺晃悠著,嘴里還哼著自己寫的詩。鄰桌有人說:“李公子,今兒天好,不如去梁園逛逛?聽說那園子的老墻還在,好多文人都愛在上面題詩呢!”
“題詩?好!”李白一拍桌子,酒壺差點(diǎn)倒了,“走,去梁園!”
梁園原是漢代梁孝王的園子,到這會兒雖沒了當(dāng)年的盛景,那幾面老墻還在,墻上密密麻麻刻滿了詩,風(fēng)一吹,好像都能聽見當(dāng)年文人的吟哦聲。李白被酒勁頂著,找了塊空地,讓隨從拿來筆墨——墨是濃黑的,筆是大狼毫,他往墻上一站,袖子一挽,蘸了墨就寫。
“我浮黃河去京闕,掛席欲進(jìn)波連山。天長水闊厭遠(yuǎn)涉,訪古始及平臺間……”
筆走龍蛇,墨汁順著墻面往下淌,他越寫越盡興,把這些年的失意、狂放、對理想的執(zhí)著,全潑在了墻上。最后一筆落下,他往后退了兩步,看著滿墻的詩,哈哈大笑:
“好!這《梁園吟》,夠勁兒!”
寫完酒也醒了大半,他甩甩袖子,帶著隨從就走了,壓根沒想著這墻以后會咋樣——畢竟在他看來,詩寫了,痛快了,就行。
他不知道,身后跟著個穿素色襦裙的姑娘,站在墻前,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那滿墻的字。
這姑娘就是宗氏,前宰相宗楚客的孫女。她打小就愛讀詩,尤其喜歡李白的詩,今兒聽說梁園有人題詩,特意過來看看,沒成想一抬頭,就看見滿墻的《梁園吟》。字里的狂氣、深情、豪邁,像一股熱流,一下撞進(jìn)了她心里。
“這詩……是李白寫的?”宗氏小聲問身邊的丫鬟。丫鬟點(diǎn)頭:“剛聽人說,是那個‘詩仙’李白,剛寫完走沒多久?!?/p>
宗氏盯著墻上的字,越看越喜歡,扭頭跟丫鬟說:“你去跟園子的管事說,這面墻我買了!多少錢都行,讓他們千萬別動這上面的字!”
丫鬟嚇了一跳:“小姐,買墻?這……得花不少錢吧?”
“錢不是問題?!弊谑险Z氣篤定,眼睛還沒離開墻面,“這么好的詩,要是被涂了、被刮了,太可惜了。我要把這墻護(hù)起來,讓所有人都能看到。”
沒過多久,“宗家小姐花千金買墻護(hù)李白詩句”的事兒,就傳遍了梁園。李白剛在酒肆喝了半壇酒,就聽見鄰桌在說這事兒,他愣了愣:“千金買壁?就為了我那首《梁園吟》?”
“可不是嘛!”鄰桌的人說,“那宗小姐是宰相家的孫女,懂詩,聽說見了您的詩就挪不動步了,非要把墻買下來,說不能讓好詩糟蹋了?!?/p>
李白心里一動——活了這么大,見過喜歡他詩的,沒見過這么較真、這么懂他詩的。他放下酒壺,起身就問:“宗小姐現(xiàn)在在哪兒?我得去見見她!”
倆人見面的地方,就在梁園的亭子里。宗氏穿著淡藍(lán)襦裙,頭發(fā)上別著支玉簪,看著清雅又大氣。李白一進(jìn)門就拱拱手:“在下李白,多謝小姐護(hù)我拙作,這份情誼,太白記在心里了?!?/p>
宗氏笑了,聲音清清脆脆的:“李公子客氣了。您的詩不是拙作,是真性情、真才華?!松_(dá)命豈暇愁,且飲美酒登高樓’,能寫出這樣句子的人,心里定有丘壑。”
李白愣了——這還是頭一個,沒夸他“詩仙”名頭,卻直接點(diǎn)出他詩里“達(dá)命”和“愁”的人。他坐下來,跟宗氏聊詩,聊得越久越投緣:他說蜀地的峨眉山月,她說長安的曲江流飲;他說對道教的癡迷,她說也常讀《道德經(jīng)》;他說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權(quán)貴”的倔強(qiáng),她說“人生貴適意”的通透。
倆人一聊就到了日落,晚霞把亭子染成了橘紅色。李白看著宗氏的側(cè)臉,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被填滿了——以前跟許氏在一起,是溫暖的安穩(wěn);跟宗氏在一起,是靈魂的共鳴,是你說一句,她懂十句的痛快。
“宗小姐,”李白眼神認(rèn)真,“我李白雖如今漂泊無依,我想娶你。往后余生,我陪你談詩論道,你陪我看遍山河,如何?”
宗氏的臉微微紅了,卻沒躲閃他的目光,輕輕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好?!?/p>
沒有繁瑣的規(guī)矩,沒有鋪張的宴席,倆人就在梁園辦了場小婚禮。賓客不多,都是些懂詩的朋友,酒過三巡,李白抱著酒壺,站在亭子里,對著宗氏就吟了首新寫的詩:“我悅子容艷,子傾我文章。彼此情無限,共飲論興亡。”
宗氏坐在臺下,笑著聽,眼里閃著光——她知道,自己沒嫁錯人。
婚后的日子,是李白這輩子最舒坦的時光。
不像以前總往外跑,他愿意待在家里,跟宗氏一起在書房里看書:宗氏讀《道德經(jīng)》,他就寫《擬古》;宗氏跟他聊道家的“無為”,他就跟她講游仙詩里的意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