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宵好風月,阿侯在何處?
為有傾城色,翻成足愁苦。”
詩里的“愁苦”,是他對女子的心動,也是他對處境的無奈。這場邂逅,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夢,因為他給不了女子想要的生活,也給不了一個像樣的未來。
第二天清晨,李賀沒有去巷口告別,他悄悄地登上烏篷船,讓船夫撐船離開。船行漸遠,他回頭望去,巷口的青石板路越來越小,最后消失在江南的煙雨里。他把臉貼在船舷上,眼淚像江南的梅雨,止不住地往下流。他這一去,就再也不會回來了,那個如明月清風般的女子,只能留在江南的回憶里。
詩稿里的月珰影:自卑下的情感投射
離開江南后,李賀去了潞州,在節度使張徹的幕府里做幕僚。可他心里,始終忘不了江南的那個女子,忘不了她耳邊的珍珠珰,忘不了她搗衣時的模樣,忘不了巷口的青石板路。他的詩里,也開始頻繁出現江南的意象,出現如明月清風般的女子。
有次他在潞州的集市上,看見一個賣珍珠的小攤,攤位上的珍珠珰和女子戴的很像。他蹲下來,拿起一對珍珠珰,摸了摸,觸感讓他想起了女子的手。攤主問他要不要買,他搖了搖頭,站起身,慢慢走開了——就算買了珍珠珰,也送不出去了。
他寫《江南弄》:
“江中綠霧起涼波,天上疊巘紅嵯峨。
水風浦云生老竹,渚暝蒲帆如一幅。”
詩里的江南,是他記憶中的江南,是有女子在巷口搗衣的江南,是充滿了遺憾的江南。他把對女子的思念,把對江南的留戀,都寫進了詩里,每一個字,都帶著淡淡的憂傷。
沈子明來看他時,看見他在看那首《江南弄》,忍不住問:“你很喜歡江南?”李賀笑了笑,眼里帶著一絲懷念:“江南有很好的月亮,有很好的人。”沈子明看著他的樣子,沒再多問,他知道,江南的那個人,在李賀心里,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。
其實李賀也清楚,他對女子的主動離開,不僅僅是因為貧困,更是因為他內心的自卑。他“唐諸王孫”的身份,讓他對自己有很高的期望,現實的貧困和仕途的無望,又讓他覺得自己一事無成。這種宗室身份與現實貧困的撕裂感,讓他在面對愛情時,總是充滿了矛盾——既渴望擁有,又害怕給不了對方幸福,最終只能選擇逃避。
他寫《贈陳商》:
“長安有男兒,二十心已朽。
楞伽堆案前,楚辭系肘后。
人生有窮拙,日暮聊飲酒。
只今道已塞,何必須白首?”
詩里的“窮拙”,是他對自己的評價,也是他不敢追求愛情的原因。他覺得像一顆被遺棄的種子,在現實的土壤里,無法生根發芽,更無法開出愛情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