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張籍窮到眼瞎,沒丟了文人的骨頭
中唐的長安,總有這么種人:穿著補丁衣裳,卻比穿錦緞的官兒腰桿還直;住著漏風破屋,卻比住豪宅的富商心里還亮堂。
張籍就是這種人——一輩子沒怎么富過,眼睛還差點瞎了,可他身上那股“文人風骨”,比黃金還經(jīng)得住琢磨。不是裝出來的清高,是從窮日子里熬出來的硬氣,是從筆墨里泡出來的良心。
面對軍閥的“明珠”:他說“恨不相逢未嫁時”
那會兒河北有個軍閥叫李師道,勢力大得沒邊——手里有兵,兜里有錢,長安城里不少官兒都偷偷跟他來往,想撈點好處。
李師道偏偏瞧上了張籍,不是因為他官大,是因為他詩寫得好,名聲正派,要是能把張籍拉到自己麾下,既能裝裝“愛才”的樣子,又能讓自己更有面子。
怎么拉?李師道沒玩虛的,直接派手底下人,捧著個錦盒就找到了張籍的破屋。一打開,里面的明珠能晃花人眼——顆顆都有拇指大,隨便一顆都夠張籍買套大宅子,治好他的眼睛,再也不用當“窮瞎張?zhí)!薄?/p>
來人笑得滿臉堆肉:“張大人,我家主公說了,您要是肯屈就,以后吃香的喝辣的,官也能往上提一提。這珠子,先給您當個見面禮。”
張籍盯著那盒明珠,手都沒伸。他那會兒正窮得揭不開鍋,眼睛疼得直抽抽,可他知道,李師道這珠子不是白給的——拿了珠子,就等于跟藩鎮(zhèn)綁在了一起,就得幫著李師道干那些對抗朝廷的事。他是窮,是想當官,可他更不想丟了“忠唐”的底線。
怎么拒絕?直接說“我不跟你干”,怕得罪李師道,給自己惹麻煩;要是收下珠子再退回去,又顯得扭扭捏捏。張籍想了想,提筆寫了首《節(jié)婦吟》,把自己比作“已嫁人的節(jié)婦”,把李師道的拉攏比作“男子的追求”——
“還君明珠雙淚垂,恨不相逢未嫁時”。
意思很明白:您的好意我心領了,珠子也還給您,不是我不領情,是我早就“嫁”給了朝廷,不能做對不起“丈夫”的事。
來人拿著詩回去,李師道看了,氣得鼻子都歪了,可也沒轍——張籍把話說得又軟又硬,既沒撕破臉,又表明了立場,總不能因為一首詩就殺了他。
后來有人問張籍:“你就不怕李師道報復?那珠子可是能救你命的!”張籍笑了笑,摸了摸自己半瞎的眼睛:“我這輩子窮慣了,瞎也快瞎了,可要是丟了這良心,比瞎了還難受。”
這就是張籍的“硬”——不是跟人吵架的硬,是在利益面前不彎腰的硬,是在威脅面前不低頭的硬。
給寒士搭梯子:他說“一曲菱歌敵萬金”
張籍當了“張水部”(水部員外郎)后,手里有了點小權力,他沒像別的官兒那樣擺架子,反而總想著幫襯像他當年一樣的窮書生。他知道,寒士想出頭有多難——沒人推薦,沒人指路,就算有滿肚子才華,也只能爛在肚子里。
朱慶馀就是個例子。這小伙子從江南來長安考科舉,寫得一手好詩,可沒背景沒門路,眼看就要落榜,急得睡不著覺。有人跟他說:“你去見見張水部大人吧,他最疼惜咱們這些窮書生。”
朱慶馀攥著寫的詩稿,手心都攥出汗了,硬著頭皮找到了張籍的官署。他沒敢直接說“求您幫我”,而是寫了首《近試上張水部》,把自己比作“新婚媳婦”,把科舉比作“見公婆”,問張籍:
“妝罷低聲問夫婿,畫眉深淺入時無?”
——我這“妝”畫得合不合時宜?能不能讓“公婆”滿意?
張籍一看這詩,就樂了——這小伙子不僅詩寫得好,還這么懂分寸。他想起自己當年拿著詩稿見韓愈的樣子,心里一下子軟了。
他沒耽誤,當天就把朱慶馀的詩拿給同僚看,還專門寫了首詩回他:
“越女新妝出鏡心,自知明艷更沉吟。
第九十三章張籍窮到眼瞎,沒丟了文人的骨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