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莊能讓“滿樓紅袖招”,不是因為他長得多帥(當然肯定不差),是因為他身上的“少年氣”——那種不油膩、不刻意、不討好的勁兒,戳中了姑娘們的心思。
那些姑娘天天見的,不是油膩的富商,就是裝腔作勢的官員,來了個穿淺青春衫的少年,騎馬倚在橋上,不盯著她們看,反而對著河里的魚笑,對著柳樹吹口哨——這種“不在乎”,反而讓姑娘們好奇。
有個姓周的姑娘,住在秦淮河畔的繡樓里,后來在回憶錄里寫:“那年春天,有個韋姓少年,倚在斜橋上,馬啃著草,他啃著糖,看見我們揮紅袖,也不害羞,就對著我們笑,露出兩顆小虎牙。”
韋莊對這些“紅袖”,也沒什么非分之想。有回他在橋上,看見一個姑娘揮著紅袖,手里還拿著支剛繡好的桃花,他就笑著喊:“姑娘的桃花繡得好,能送我一支嗎?”姑娘臉一紅,把桃花扔給他,他接住了,插在馬鬃上,騎著馬慢悠悠走了,還回頭喊:“多謝姑娘,下次給你帶杭州的龍井茶!”
后來他真的帶了龍井茶,可那姑娘已經搬走了——江南的人來來去去,就跟河里的船似的,聚散都快。可韋莊也不惱,把茶分給了其他姑娘,還跟她們一起唱曲兒。他知道,這種“紅袖招”不是愛情,是青春里的“小悸動”——就像春天的桃花,開得熱烈,落得也坦然,不用較真,不用遺憾,記在心里就好。
有一回,朋友問他:“滿樓紅袖招,你就沒動心過?”韋莊喝了口酒,笑著說:“動心?當然動心!可動心的不是哪個姑娘,是那種感覺——你站在橋上,全世界都對你笑著,這種感覺,一輩子能有幾回?”
“如今卻憶江南樂”:晚年油燈下,他把青春寫成了詞
韋莊這輩子,活得挺“折騰”。
離開江南后,他回了長安,接著考科舉,可考了一次又一次,都沒考上。后來黃巢起義爆發,長安城里火光沖天,他跟著逃難的人群,一路往西跑,差點餓死在半路上。再后來,他跑到四川,投靠了王建,五十歲才考上進士,當了個小官,直到最后成了“前蜀宰相”。
官是越當越大,可他心里的“江南”,卻越來越清晰。
晚年的時候,他住在成都的官署里,窗外是蜀地的高山,他總想起江南的小橋;桌上擺著山珍海味,他總想起秦淮河畔的小籠包;身邊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,可他總想起當年倚在橋上,姑娘們揮著紅袖的樣子。
有一年冬天,成都下了場大雪,他坐在油燈下,手都凍得發抖,卻想寫點什么。鋪開紙,拿起筆,第一個念頭就是“江南”——于是他寫下了《菩薩蠻》的第一句:“如今卻憶江南樂”。
“如今卻憶”,這四個字里藏著多少遺憾啊!當年在江南的時候,他覺得那種“樂”是天經地義的——春天可以騎馬,夏天可以劃船,秋天可以賞月,冬天可以喝酒,身邊有朋友,有紅袖,有說不完的話。
當時的他,哪里懂啊?總覺得日子還長,總想著“以后還有機會”,誰能想到,一轉身,就是一輩子。
他接著寫“當時年少春衫薄”——油燈下,他仿佛又看見那個穿淺青春衫的自己,騎著馬,倚在斜橋上,馬啃著草,他啃著糖,陽光灑在身上,暖得讓人想睡覺。可再一抬頭,油燈的光晃了晃,眼前有冰冷的墻壁,還有手里那支快寫禿了的筆。
然后是“騎馬倚斜橋,滿樓紅袖招”——他寫得很慢,每個字都像是從心里摳出來的。他想起那匹棗紅馬,不知道后來被賣到了哪里;想起那座斜橋,不知道有沒有被戰火毀了;想起那些揮紅袖的姑娘,不知道她們后來過得好不好。這些念想,他沒法問,也沒法找,只能寫在詞里,當成給青春的“回信”。
最后一句,他寫“如今漂泊思舊游”——是啊,漂泊了一輩子,才明白當年的“舊游”有多珍貴。那些日子,不是“樂”,是“珍寶”,是他在亂世里抓不住的“光”。
寫完這首詞,他把筆放下,對著油燈發呆。窗外的雪還在下,可他覺得心里暖烘烘的——那個騎馬倚橋的少年,沒隨著歲月老去,而是活在了他的詞里,活在了江南的春光里,活在了后來每一個讀這首詞的人心里。
千年后再看:那個少年,是我們每個人的青春
現在再讀“騎馬倚斜橋,滿樓紅袖招”,你還覺得這只是韋莊的個人回憶嗎?
不,這是我們每個人的青春。
我們都有過“春衫薄”的時候——穿著喜歡的衣服,以為日子會一直這么輕松;我們都有過“騎馬倚橋”的自在——不用愁房貸車貸,不用愁工作加班,只想著今天去哪里玩,明天和誰見面;我們也都有過“滿樓紅袖招”的悸動——可能是學校里女生遞來的紙條,可能是公司里同事善意的微笑,那些簡單的快樂,當時覺得“沒什么”,后來才明白有多難得。
韋莊厲害的地方,不是寫出了自己的青春,是寫出了所有人的青春。晚唐的亂世里,他見過太多生離死別,見過太多爾虞我詐,他偏偏把最清亮的“少年時光”寫了下來——就像在滿是灰塵的抽屜里,藏了一顆糖,多年后拿出來,還是甜的。
青春從來不會消失,它換了種方式,活在每個“少年”的身上,活在“騎馬倚斜橋”的意境里,活在我們每次“回憶青春”的心動里。
就像韋莊在詞的最后寫的:“未老莫還鄉,還鄉須斷腸”——不是不想還鄉,是怕一還鄉,就會想起當年的自己,想起那個騎馬倚橋的少年,想起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。我們還能想起那個少年,我們還能被“騎馬倚斜橋”打動,青春就永遠不會離我們遠去。
畢竟,誰還沒做過那個“倚在橋上,被全世界溫柔以待”的少年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