嶺南,蒼梧郡,格物院觀星臺。
初夏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,灑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,形成一片片跳躍的光斑。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味、紙張的墨香以及一種屬于知識的沉靜氣息。
十三歲的阿箬,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,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,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眸。
此刻,她正微微蹙著秀氣的眉頭,纖纖玉指小心翼翼地撥弄著面前一個造型古樸、刻滿繁復刻度的黃銅羅盤。
羅盤中央的磁針微微顫動,卻始終無法精準地指向她想要的位置。
“師父……”阿箬的聲音帶著一絲懊惱和撒嬌的意味,她抬起頭,望向身旁那位須發皆白、面容清癯的老者。
格物院副院長,天文地理大家變天君李晏斯,“這‘牽星盤’……也太難了!磁針……總是不聽話!海上的風浪……真的能靠它辨別方向嗎?”
李晏斯捋著長須,眼中滿是慈祥與寵溺。
他看著這個聰慧絕倫、如同璞玉般被自己一手雕琢的關門弟子,心中充滿了欣慰。
阿箬不僅容顏絕美,更擁有著遠超同齡人的聰慧與專注,對格物之學有著近乎癡迷的熱愛。
“阿箬莫急,”李晏斯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,如同山澗清泉,“‘牽星盤’之妙,在于‘定’與‘動’。磁針雖受地力牽引,然海上波濤洶涌,船身搖擺,磁針亦隨之微顫。
此非其‘不聽話’,乃天地之力使然。需……靜心感應!以心馭針!
觀其微動,察其大勢!再輔以星圖定位,方能……撥云見日,定海指航!”
他耐心地講解著,手指輕輕拂過羅盤邊緣的刻度:“你看,此乃‘子午線’,此乃‘二十四山’……需結合時辰、日影、乃至……天上北斗……”
阿箬聽得入神,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,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。
她再次低下頭,屏息凝神,指尖更加輕柔地觸碰著羅盤,仿佛在安撫一個頑皮的孩子。
磁針在她的“安撫”下,竟真的漸漸穩定下來,指向了一個相對清晰的方向。
“成了!”阿箬驚喜地低呼一聲,抬頭看向李晏斯,眼中滿是孺慕與感激,“師父!我好像……明白了!”
李晏斯含笑點頭,眼中滿是贊許:“孺子可教也!假以時日,阿箬定能超越為師,成為……我華夏……新一代的‘變天君’!”
觀星臺角落的陰影里,岳飛一身玄色常服,身姿挺拔如松,靜靜地佇立著。
他深邃的目光,如同無形的絲線,牢牢系在阿箬那專注而靈動的側影上。
少女微微蹙眉的懊惱,豁然開朗的欣喜,在李晏斯面前流露的孺慕與嬌憨……每一個細微的表情,都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他平靜的心底漾開層層漣漪。
不知從何時起,軍中、王府內,開始流傳起一些風言風語。
“阿箬姑娘……心儀岳將軍呢!”
“可不是!每次岳將軍回蒼梧述職,阿箬姑娘的眼睛……都亮得像星星!”
“郎才女貌!天作之合啊!”
起初,岳飛只當是無聊的閑話。
他年長阿箬十余歲,又是手握重兵的將軍,阿箬……還是個孩子。
然而,隨著時間推移,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忽視那些言語,更無法忽視……自己心中那份悄然滋生的、異樣的情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