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羅巴的冬天,來得格外凜冽。
柏林城上空,鉛灰色的云層低垂,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刺骨的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,抽打著哥特式建筑的尖頂和街道上匆匆行人的臉頰。
往年此時,柏林街頭早已彌漫開烤鵝的香氣、熱紅酒的芬芳和孩子們歡快的圣誕頌歌。
然而,這個圣誕節,普魯士的心臟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,只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與……壓抑已久的憤怒在無聲地發酵。
腓特烈大帝的書房。
壁爐里的火焰熊熊燃燒,卻驅不散室內的陰冷。
腓特烈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背對著房間,目光穿透紛飛的雪花,望向柏林城的方向。
他依舊穿著筆挺的元帥服,身形挺拔,但眉宇間那曾經睥睨天下的銳氣,已被深深的疲憊和憂慮取代。
十五年!整整十五年!《凡爾賽和約》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鎖,死死勒在普魯士的脖頸上。
“陛下……”首相俾斯麥的聲音低沉而沙啞,打破了室內的沉寂。
他手中拿著一份厚厚的財政報告,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,“上季度的賠款……又逾期了。大不列顛大使……再次遞交了措辭嚴厲的照會……法蘭西也發來了催款函……還有俄羅斯……”
腓特烈沒有回頭,只是肩膀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下。
他緩緩開口,聲音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的沙啞:“國庫……還能擠出多少?”
俾斯麥苦澀地搖搖頭:“陛下,我們已經……竭澤而漁了!
提高稅率,削減福利,變賣皇家資產……甚至……連士兵的軍餉都拖欠了三個月!
工廠的煙囪在冒煙,但利潤……大部分都流進了倫敦和巴黎銀行家的口袋!民眾……在挨餓!失業率……居高不下!再這樣下去……”
他沒有說下去,但言下之意,誰都明白。
腓特烈猛地轉過身,眼中燃燒著壓抑的怒火:“他們就是要榨干普魯士最后一滴血!就是要讓普魯士永世不得翻身!”
他走到巨大的歐羅巴輿圖前,手指狠狠戳在大不列顛和法蘭西的位置,“封鎖我們的出海口!肢解我們的國土!用賠款吸干我們的骨髓!現在……連我們最后一點工業復蘇的希望……也要扼殺!”
他想起了葉凌云。
那個遠在東方的盟友,腓特烈贈予葉昭遠的手槍,不僅僅是一份禮物,更是一個信號,一個求救的信號!
他需要華夏的支持!需要華夏在關鍵時刻,牽制住大不列顛的遠東力量!
然而……遠水解不了近渴!
普魯士眼前的困境,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,隨時可能將他苦心經營的一切……化為灰燼!
“陛下,還有……”俾斯麥猶豫了一下,還是遞上另一份文件,“通過秘密渠道轉來的情報。大不列顛……正秘密向奧斯曼帝國增派軍事顧問,試圖完全控制蘇伊士運河區。其遠東艦隊……也有異常調動跡象……”
腓特烈眼中精光一閃!葉凌云!他果然在行動!在為大西洋彼岸的風暴做準備!這讓他心中稍安,但眼前的危機……依舊迫在眉睫!
“先顧眼前吧……”腓特烈疲憊地揉了揉眉心,“告訴格倫維爾……再寬限三個月!三個月后……普魯士……砸鍋賣鐵……也會還上!”
柏林,圣誕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