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，敲打（第1頁）

松鶴院。在李夫人的服侍下，顏老太太已經洗漱完畢，如今正閑適的靠在塌上，滿心歡喜的看著屋子里的一眾子孫。按理說，趕了這么久的路，就算是壯年現在也會十分疲憊，可老太太臉上卻沒多少倦意，看上去精神頭還很不錯。屋子里，顏致高被老太太拉著手，就近坐在塌上。而其他人，則是分坐在兩旁。一屋子人言笑晏晏，都圍著老太太在話家常。顏致高看著母親紅潤的面容、奕奕的雙眼，心中很是驚奇。老太太年輕時為了拉扯大他們兄妹四人，勞累過度，以至掏空了身體，前些年他回老家，那時老太太的身體還一步三喘，可現在看看，感覺身體比他還好啊。不僅他驚奇，李夫人和孫氏也大感驚訝。他們嫁進顏家時，老太太的身體就已經有些不好了，雖然這些年來往書信的時候，老太太都會提到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，可他們都不怎么信，只覺得老太太這是在寬他們的心。可如今一看，身體確實是大好了。孫氏笑著恭維道：“娘，兒媳發現，你老是越活越年輕了。”顏老太太呵呵直笑，然后和藹的看向李夫人：“我這破爛身子能好全，還要多虧了你給我們顏家生了一個好女兒。要不是稻花為我求來寶藥，加之這些年在我身邊逗笑取樂，我也不能好得這么快。”稻花去寺廟求藥的事，老太太在家信中提到過，顏家人是知道的。對此，大家只以為是老太太在夸獎稻花有孝心，都沒怎么當回事。現在聽老太太又提起，心中多了些思量。顏老太太當著顏家所有人的面夸獎稻花，李夫人心中很是高興，不過面上還是謙虛道：“娘，你過譽了，稻花才多大的一個小人兒，她懂什么？是你老福氣深厚，身體才會好得這么快。”顏致高也適時開口：“是呀，她一個小娃娃能做什么，我看是三弟三弟妹他們把娘照顧得很好才是。”吳氏聽到顏致高提到他們一房，立馬說道：“大哥，我們可不敢居功，在老家，只要有稻花在，娘是沒有不樂呵的。族里的三叔公說過，心情暢快了，身體的病自然就好了。”顏致高神色有些意外，看向顏老太太：“當年上任，我沒應承三叔公把他兒子帶出來，他不是和我們疏遠了嗎？”顏老太太笑瞇瞇道：“你那女兒要學認字，在村里轉悠來轉悠去，最后看上了滿頭白發的三叔公。說他有大智慧，由他啟蒙，她會受益終身。”“高兒，你是不知道，當時稻花才這么高。”顏老太太用手比了比，“5、6歲的小娃娃，老氣橫秋的點評你三叔公，那模樣可把老婆子我給樂死了。”這話一出，知道這事的吳氏和顏文濤也跟著笑了起來。屋里其他人見老太太笑得身子都有些往后傾了，心中對還沒正式見過面的稻花越發好奇了。顏老太太笑了一會兒，才看向顏致高和李夫人，滿臉寵溺道：“那丫頭精靈著呢，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下方，顏文修等孫輩，見顏老太太如此喜愛稻花，對她多了一絲好奇的同時，心中也微微有些酸澀。他們剛剛可是好一通討好賣乖，可除了長孫顏文修得到了老太太的夸獎之外，其他人只是略微說了幾句話而已。顏怡雙看著父親在顏老太太的講解下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，似乎越來越喜那個長姐，心中就嫉妒得不行。她才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！一旁的顏怡樂見顏怡雙的臉越來越皺，眼珠轉了轉，低聲道：“三姐姐，大伯有了大姐姐，以后還會喜歡你嗎？”顏怡雙眉毛一豎：“當然，父親最喜歡我了。”聲音有些大，引得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。顏致高見顏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，瞪向顏怡雙，不悅道：“怡雙，長輩面前，豈能大聲喧嘩？”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，顏怡雙有些膽怯，不過一想到那個叫花子一般的長姐一來就吸引了全家的注意，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：“祖母和三哥哥都洗漱完大半天了，大姐姐怎么還沒來？讓祖母和父親、母親等她，這也太沒規矩了吧？”“砰！”話音一落，顏老太太就一巴掌拍在了塌上的案幾上，剛剛還笑容滿面的臉上全是盛怒之色。“娘！”所有人都沒預料到老太太會如此生氣，嚇得紛紛站了起來。顏致高連忙上前扶住老太太：“娘，你別生氣，怡雙她還小，小孩子有口無心，你千萬別跟她計較。”林姨娘這時也快速從下方走出，跪倒在地上：“老太太，怡雙她就是太想見到大姑娘了，她沒別的意思，請您見諒。”她不出來還好，一出來，顏老太太立馬想到了在縣衙大門前的事，臉色越發的陰沈了。“好、好、好！”顏老太太沒理會林姨娘，而是一臉惱怒的看著顏致高：“自從你當了縣令之后，我也沒在管過你，原想著你會自我約束，成為一方照拂百姓的好官，可今天，卻是讓我大失所望！”“仗勢欺人的衙役，驕縱無禮的妾室庶女，顏致高，你可真是好得很啦！”“娘！”顏致高急得立馬跪了下來，同時，李夫人也跟著跪了下來。孫氏和吳氏有些無措，大哥大嫂都跪了，他們要不要也跪？大人都慌了神，小孩子就更不知怎么辦了，都縮著脖子往角落里擠。顏致高滿臉著急：“娘，都是兒子的錯，你要打要罵都可以，千萬別氣著了自己。”李夫人也急忙認錯：“娘，都是兒媳的錯，是兒媳沒管好家。”顏老太太看了一眼顏致高，彎身將李夫人扶了起來：“你有什么錯，老婆子是知道你的為人的，是有些人以為自己當了官就飄了，不知所以了。”顏致高知道母親是在說自己，心中苦笑，愣是一點也不敢反駁。李夫人不知如何接話，只能扶著老太太坐下。一會兒過后，老太太臉上的怒氣消了不少，對著顏致高冷哼了一聲。顏致高知道母親火氣下去了，便笑著站了起來。李夫人想了想說道：“娘，稻花那邊已有些時間了，我派人過去看看她怎么還沒來？”“不許去！”顏老太太厲聲制止，冷眼看了下顏致高。“這段時間，可苦了我的稻花了，要不是她，老婆子得餓死在路上。現在好不容易著家了，還不許她好好休息休息了？”顏致高立馬開口：“稻花還小，走了這么遠的路，就讓她先休息休息。”顏老太太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，看向李夫人：“你也不許去擾她，那丫頭肯定累壞了。見家人什么的，反正人都來了，什么時候見都一樣，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。”李夫人只能點頭應下。因為這一鬧，屋子里的氣氛微微有些凝滯，顏致高說話都要小心謹慎的，小輩們就更不敢多話了。這時，門外傳來了丫鬟的通報聲。“老爺、夫人，大姑娘到了！”話音落下，門簾就被掀了起來。隨即，眾人就看到一個綠衣少女背著光、淺笑盈盈的走了進來。門簾落下，眾人看清了少女的模樣，皆是眼前一亮。少女粲然一笑，剎那間，房間里那微凝的氣氛似乎都在這一笑中被沖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