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懂!我老婆子在城里住了小半輩子!現在跟我說不是城里人?放屁!”
賈張氏跳著腳罵,手指頭幾乎戳到辦事員臉上,“我不管什么農村城市!我兒子掙工資養家,我們就得吃商品糧!你們糧站就是存心刁難!欺負人!”
“媽!別鬧了!”
賈東旭終于忍不住,低吼了一聲,臉上火辣辣的。
周圍街坊鄰居的目光,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。
他一把奪過戶口本,翻到登記頁,那上面“戶別”一欄,他和父親賈富貴(已故)是“非農業”,而賈張氏、秦淮茹、賈梗后面,刺眼地印著“農業”。
“看見沒?”辦事員指著那欄,“政策是國家定的!農村戶口,口糧由生產隊分配!不歸我們糧站管!你們家的糧食關系,根兒在秦家莊生產隊!”
賈張氏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,呆了一瞬,隨即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臺階上,拍著大腿嚎啕起來:“我的老天爺?。∵@可怎么活??!秦家莊那窮山溝……一年能分幾粒糧食?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子啊!東旭啊,你可得給媽做主啊……”
秦淮茹抱著被嚇哭的棒梗,眼淚無聲地往下掉。
她想起當初嫁進城,婆婆為了省下每年那點微不足道的“人頭糧”,死活不肯讓她把戶口遷過來,說“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,戶口留著還能在隊里占塊自留地”。
如今,這點短視的算計,成了勒緊全家脖子的繩索。
“行了行了!賈張氏!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!”
王廣福皺著眉走過來,語氣嚴厲,“政策就是這樣!鬧也沒用!趕緊起來,把你兒子的糧本領了!再鬧,擾亂秩序,叫街道來人處理!”
賈東旭臉上青紅交加,忍著巨大的羞恥,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下,上前領了那本只登記著他一個人名字、定量少得可憐的糧本。
他攥著那薄薄的藍本子,拉起癱在地上的老娘,幾乎是拖著哭哭啼啼的賈張氏和抱著孩子抹淚的秦淮茹,灰溜溜地擠出人群,逃也似的消失在胡同口。
易中海站在人群后面,將這一幕盡收眼底。
他臉上適時地露出深切的“同情”和“憂慮”,長長地嘆了口氣,對著身邊幾個看熱鬧的老街坊搖頭:
“唉……老賈家這日子,往后可更難了。東旭一個人那點定量,養活四口人……難??!真是難!”
他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不遠處靜靜站著的何雨柱,意有所指地提高了點聲音:
“這年頭,家家都不寬裕??山址秽従幼≈偟弥v點情分,互相幫襯著點,才能渡過難關,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何雨柱仿佛沒聽見這意有所指的“高調”,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他掂了掂手里網兜里那幾根沒什么肉的棒骨,對旁邊剛擠回來的雨水和許小鳳平靜地說:“走了,回家。晚上熬點骨頭湯,給你們倆下點面條暖暖身子?!?/p>
“哎!”雨水響亮地應著,拉著還有些唏噓的許小鳳,跟著哥哥擠出人群。
閻埠貴捏著自己家那本登記齊全的糧本,湊到易中海身邊,推了推眼鏡,小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:
“老易,瞧見沒?柱子是真沉得住氣。賈家這窟窿……嘖嘖,怕是有人要動心思嘍?!?/p>
易中海望著何雨柱兄妹遠去的、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挺直從容的背影,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蹙。
何雨柱那副油鹽不進、置身事外的態度,讓他心頭那股盤算好的“道德綁架”勁兒,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憋悶得很。
他冷哼一聲,沒接閻埠貴的話茬,轉身也朝四合院走去。
賈家這個爛攤子,還有何雨柱這塊難啃的骨頭,看來得換個法子慢慢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