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失哈艱難地說道:“老臣別無他求。。。只愿皇上。。。善用東廠。。。使之成為社稷之盾。。。而非權爭之器。。。”他頓了頓,用盡最后力氣,“宦官之禍。。。始于權欲。。。望皇上。。。永記此訓。。?!?/p>
朱瞻基鄭重承諾:“朕必銘記亦公公教誨。”
亦失哈滿意地點頭,目光漸漸渙散。他最后望向范宏,嘴唇微動,卻已發不出聲音。但從口型可以看出,他說的是:“照顧好。。。東廠。。?!?/p>
子時三刻,亦失哈溘然長逝,終年六十五歲。他走得十分安詳,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。
朱瞻基親自為亦失哈合上雙眼,沉默良久,方才對范宏道:“亦公公的后事,就交由你全權辦理。按公爵之禮下葬,朕要親自為他題寫墓志銘。”
范宏跪地領旨,已是淚流滿面。
亦失哈病逝的消息傳出,朝野反應各異。文官集團大多表示惋惜,楊士奇更是親往吊唁,寫下“忠勤體國”四字挽聯。而一些曾被東廠調查過的官員,則暗自松了口氣。
三天后,宣宗下旨,追贈亦失哈為“忠勤伯”,賜謚“文貞”,以公爵之禮下葬,并親自為其撰寫祭文。這是大明開國以來,宦官獲得的最高榮典。
然而,在商議墓志銘時,范宏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。
“皇上,督主生前曾有言,若他日去世,墓碑上只需刻‘大明忠宦’四字即可。”范宏向宣宗稟奏。
朱瞻基頗為驚訝:“亦公公當真如此說?”
范宏點頭:“督主說,他這一生,不求流芳百世,只求問心無愧?!竺髦一隆淖?,足矣?!?/p>
朱瞻基感慨萬千:“既然如此,就依亦公公遺愿吧?!?/p>
亦失哈出殯那日,北京城萬人空巷。送葬的隊伍從東廠衙署一直排到城外的墓地,文武百官、市井百姓,自發前來為這位傳奇太監送行。
范宏捧著亦失哈的靈位,走在隊伍最前面。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,他卻渾然不覺。程洛緊隨其后,這位硬漢哭得如同孩童。
墓地選在西山腳下,一處清幽之所。按照亦失哈生前囑咐,葬禮隆重而簡樸。青石墓碑上,果然只刻了四個大字:“大明忠宦”,落款是“宣德七年冬”。
葬禮結束后,范宏獨自在墓前站了許久。雪花覆蓋了他的肩頭,他卻一動不動,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。
“督主,您放心去吧?!彼p聲說道,“東廠有我在,必不負您所托?!?/p>
回到紫禁城,范宏正式接任東廠提督。衙署還是那個衙署,人事卻已不同往日。他坐在亦失哈曾經坐過的位置上,撫摸著光滑的桌面,心中百感交集。
程洛進來稟報:“督主,各地密報已到,請您過目?!?/p>
范宏抬起頭,眼中已恢復了往日的銳利:“放這兒吧。傳我命令,即日起,東廠一切事務照舊,但有重大決策,必須經我親自批準?!?/p>
“是!”程洛領命,卻又遲疑道,“督主,有件事。。。不知當講不當講?!?/p>
“講?!?/p>
“近日朝中有傳言,說亦督主一走,東廠必將式微。有些官員。。。已經開始不把東廠放在眼里了。”
范宏冷笑一聲:“樹欲靜而風不止。傳令下去,嚴密監控朝中動向,特別是那些與藩王往來密切的官員。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,東廠還是那個東廠。”
程洛精神一振:“屬下明白!”
接下來的日子里,范宏以雷厲風行的手段,迅速穩住了東廠的局面。他不僅延續了亦失哈晚年的改革,將普通案件的偵緝權繼續移交有司,同時加強了對謀逆大案的監控。
然而,權力的交替從來都不平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