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就這一份文件?”鐘亦然的指節敲了敲冰涼的桌面,打破了地下室里的寂靜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主屏幕上,那份標題刺眼的報告被蘇輕墨置于正中——《關于初級研究員秦簡在Z01號項目中的重大疏忽報告》。
“目前來看,這是唯一一份同時包含‘Z01’代號和人事處分記錄的官方文件。”蘇輕墨抱著手臂,眉頭緊鎖,開始逐字逐句地念出報告內容,“‘經查,初級研究員秦簡,在對Z01號實驗體進行數據監控時,因個人疏忽,未能及時上報其生命體征的異常波動,并錯誤判斷其行為模式,間接導致該實驗體的逃逸路徑被意外激活……’”
她的聲音在密室里回蕩,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冰冷。
“這聽起來……”言徹的聲音很冷靜,帶著他一貫的審慎,“更像是一次單純的工作失誤。也許她只是個倒霉蛋,被抓來當了替罪羊。”
“我反對!”一個冷冰冰的合成音從音箱里傳來,是楚肖。他的骷髏頭像在屏幕一角閃爍,“在這種級別的秘密實驗室里,根本不存在‘意外’和‘疏忽’這種詞。‘意外’就是‘故意’的代名詞,‘疏忽’就是精心偽裝的通行證!我拿我下半年的服務器費用打賭,這個叫秦簡的,百分之一百是故意放走了那只狐貍!”
“用你的服務器費用打賭?那可太沒誠意了,誰不知道你的服務器都是從別人那里‘借’來的。”鐘亦然毫不客氣地吐槽了一句,但他立刻站到了楚肖一邊,“不過我同意這個鬼見愁的看法!這絕對是內應!言警官,有時候你就是太相信規則了,壞人可不跟你講規則!”
“這不是相不相信規則的問題!”言徹的語氣加重了幾分,“這是證據問題!我們不能把整個團隊的希望,寄托在一個充滿歧義的猜測上!”
“哈!證據?”楚肖冷笑一聲,“非要等尉遲雍把‘我是內鬼’四個字刻在她臉上,你才相信嗎?”
眼看“謹慎求證派”和“大膽假設派”的火藥味越來越濃,陳暖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。她閉上了眼睛,試圖將自己從這場爭論中抽離。
“逃逸路徑被意外激活……”
報告里的這幾個字,像一把鑰匙,倏地一下打開了她腦海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。那些屬于零號的,破碎的、尖嘯的、混亂的記憶碎片,再一次翻涌而上。
但這一次,她沒有被痛苦吞噬。在三花“將軍”的精神錨點穩定住她之后,她似乎已經對這種沖擊產生了一絲抗性。她集中全部精神,不再被動承受,而是像一個最耐心的拼圖玩家,在那片混亂的海洋中,努力搜尋、拼接那些與“逃跑”相關的畫面。
電流的刺痛感……冰冷的機械臂……還有……光!
一塊觸控板發出的幽幽藍光。
一雙戴著無菌白手套的、手指異常纖細修長的手,正在屏幕上飛快地操作著。一個代表“處決程序啟動”的紅色指令,正閃爍著致命的光芒。那雙手在上面停頓了不到半秒,然后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,用更高的權限覆蓋了它,將其強制修改成了一個代表著“三號緊急維生通道開放”的綠色指令。
整個過程,快如閃電,卻又清晰得如同烙印。
“不是意外。”
陳暖暖猛地睜開眼睛,聲音因為激動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。
所有爭論戛然而止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“什么不是意外?”言徹追問道。
“秦簡!她不是疏忽!”陳暖暖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著劇烈的心跳,將腦海中那段無聲的畫面用語言復述出來,“我……我在零號的記憶里看到過。就在它快要被一個什么‘處決程序’殺死的時候,有一雙手,一雙非常纖細的手,在控制面板上,把紅色的‘處決’指令,強行改成了綠色的‘通道開放’指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