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九 流民鎮(zhèn)1（第1頁）

當兩個不速之客終于在平原上挑選了一塊空地，要求伊迪停下飛行器之后，駕駛飛行器運送食物的伊迪終于松了一口氣。聽著身后的腳步聲，感受著駕駛艙沉重的空氣消失不見，伊迪重新發(fā)動了飛行器。

流民鎮(zhèn)的位置并不遠，但是在這無邊的曠野之上，如果沒有專門的定位裝置，尋找小小的流民鎮(zhèn)無異于大海撈針。擺脫了兩個不速之客，伊迪也打開了飛行器上另外安裝的定位裝置，朝著流民鎮(zhèn)的方向轉(zhuǎn)向。

所謂流民，指的是居無定所、沒有合法身份的伊洛波人。這些人集結(jié)在一起，建立的臨時村鎮(zhèn)，便是流民鎮(zhèn)。流民鎮(zhèn)往往建立在大型綜合工廠機械附近，比如食品制造工廠與大型采礦機。這些巨大的機械工廠會全自動地在一片資源聚集的地方開采、處理、制造。這種工廠不會百分百地利用資源，而是出于效費比的考慮，產(chǎn)生相當數(shù)量的副產(chǎn)物與廢棄物。這些被拋棄的垃圾產(chǎn)物，便是流民賴以生存的根本。

伊迪所在的流民鎮(zhèn)，就是建立在一片廢棄的礦場之中。這片巨大的盆地曾經(jīng)也是一片平原，在大型工廠的不斷開采之后才形成了盆地。盆地之中依舊還留有少許礦脈與稀稀拉拉的資源，采集這些的流民們便在盆地之中建造了簡單的房屋，低矮又簡陋，只能勉強遮風擋雨。

伊迪把飛行器飛進了盆地邊緣陡峭巖壁之中開鑿出的山洞里，解除了光學迷彩。其他兩艘飛行器的駕駛員早已到達，他們在山洞口的小桌邊拆開了一整箱貨物，將里面的食物與飲水拿出來盡情享受。而那些在呵斥與鞭子中搬運飛行器上貨箱的普通流民，不斷朝著他們投過來羨慕的眼光。

伊迪從自己的飛行器上拿起一個貨箱，還很重，抱著走向了自己的同伴。

“真慢啊小鬼。”大年紀的駕駛員留著粗魯?shù)慕j腮胡子，毫無禮數(shù)的吃法讓他的胡子上都沾了水珠與食物殘渣。他也不含糊，過一會就將胡子上的這些東西抹一下放進嘴里。

伊迪回到了熟悉的環(huán)境，多多少少有些放松，他把自己的貨箱放到腳下，拆開了只拿出一瓶水，然后坐到貨箱上，翹起了腿，說道：“找了個風水寶地，撒了泡尿。”

“屎尿這么多呢，小鬼！”大胡子拍了拍他，發(fā)出爽朗的笑聲。

伊迪把目光投向另一位駕駛員，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他無論做什么事情，都會事先祈禱。無論是吃飯喝水還是睡覺，都頗有些規(guī)矩。因為他近乎于強迫癥一般的生活習慣，大家都叫他“懷表”。

“懷表”此刻也還是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喝著從自己的貨箱里拿出的水，吃著一小片功能類似于食品膠囊但更容易保存的干燥餅干，用一只手接著餅干掉下的殘渣，小心翼翼。

“懷表”和伊迪、大胡子不一樣，他是來自拉提夏外星系基地的流民，原本也是一般市民，小時候跟隨父母遷居拉提夏的時候發(fā)生了意外，才成為了流民。這種第一代的新流民，往往很難適應流民的時候，都只能不斷變賣市民時期的財產(chǎn)，出賣自己的身體。而“懷表”不同，他會認字，雖然不多，但是很夠用，他也愿意學習技能。所以他現(xiàn)在能夠靠著駕駛員的工作養(yǎng)活自己還在生病的母親。聽說他最近還結(jié)婚了，把老流民的女兒接到了家里。

大胡子也有家庭，有一個兒子，聽說跟著老大艾米爾在做事情。和伊迪、“懷表”不一樣，大胡子家里相對寬裕一些，多年的駕駛員工作和經(jīng)驗豐富的揩油讓他多少有些積蓄，不然也支撐不起他這大大咧咧的吃法方式。

伊迪和兩個人聊了些扯天扯地的東西。作為一位駕駛員，盡管只是勉強飽腹，他們也非常關(guān)心整個世界的發(fā)展，從邊角料報紙里和老大嘴里聽來的新聞與八卦都是他們的談資。

等到流民在監(jiān)視下完成了飛行器上貨物的搬運，三人分別帶著自己的貨箱，也就是三人作為駕駛員的報酬，離開了山洞。伊迪的力氣不大，所以找了個小推車，把貨箱放進去推著走。大胡子則有一臺非常破爛的交通器，使用汽油動力和壓縮空氣原理的發(fā)動機，但在流民這里也算是難得一見。

告別了同伴，伊迪走在了流民鎮(zhèn)的街道上。說是街道，其實不過是房子之間留下的并不平整的空隙。推車在這里走得是叮叮當當作響，顛簸不停。在低矮破爛的房子邊，偶爾會有一片空地，種著低矮的作物。那些并不是食用的蔬菜水果，而是藥材用植物。礦產(chǎn)的土地被礦物的殘渣污染，根本養(yǎng)不活植物。種植藥材的土地是從稍遠處的羅娜河邊挖出的河泥。雖然羅娜河也有些污染，但是河泥還是可以種植藥材。這些藥材是流民僅有的醫(yī)療保障，就連老流民的富戶也會供養(yǎng)種植藥材、制作草藥的農(nóng)戶。

伊迪繼續(xù)走，看到了自己繼承的小房子。這一片的房子好歹使用的木材，墻壁都是野草與泥巴混合以后堆砌的。礦材更加堅固，但是要用來賣錢，所以在流民這里非常珍貴。小房子來自他的師傅，上一代駕駛員。老頭曾經(jīng)也有一個家庭，但在上一次流民鎮(zhèn)的瘟疫之中都先他而去。伊迪作為老頭的徒弟，變成了老頭僅有的家人和繼承人。

伊迪打開房門，沒有任何監(jiān)控和防衛(wèi)措施，只有一些土法制作的陷阱和藏在門后的鐵棍可以防賊。他把貨箱放在地板下面的暗格里，從院子里拿出幾塊煤塊，放到房子中間的小爐子里點燃。天氣已經(jīng)冷了，這些煤塊也要變成流民不可或缺的寶物了。盡管吸入煤塊燃燒的白煙會讓人得嚴重的肺病，但與徹骨的寒冷相比，誰在乎呢？

伊迪坐到爐子邊，一下子感覺暖和了很多。他不禁開始愜意地幻想，想到了供給燃料的那個老頭，他們家有個漂亮又干凈的姑娘。老頭有把渾濁的石油提煉成飛行器所需的燃料的技術(shù)，所以過得還算不錯，他們家的姑娘偶爾會給他幫忙，算是流民里難得一見的美人。

生活，真的非常舒服啊！伊迪是流民里難得的富裕人家，在溫暖的爐邊，他不禁露出了笑容：“如果沒有遇到那兩個神經(jīng)病，這一天就是完美的！”

隨著他的感嘆，空氣中無形之處傳來了一個回答：“罵誰神經(jīng)病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