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灰色的瞳孔掃過一張張或驚愕或恐懼的臉,最終落在虛空某處,仿佛在與某個無形的存在對話,唇邊綻開一個近乎狂熱的、卻又空洞得令人心悸的微笑。
“除非,他們明日便能踏足神圣羅斯的領土?呵,那或許只有奇跡才能幫助他們了。”短促而古怪的輕笑,如同夜梟的啼鳴,隨即扶著早已無法自主,連呻吟都發不出的枯槁身軀,優雅而決絕地打開了會議廳的大門。
“咚!”
一聲沉重到仿佛敲在眾人心臟上的撞擊,撕裂了會議廳內壓抑的寂靜。
厚重的橡木門扉被一股蠻力從外猛然撞開,碎屑飛濺,門軸發出瀕死的呻吟,刺骨的寒風裹挾著硝煙與鐵銹的冰冷氣息瞬間灌入,吹得長桌上的燭火瘋狂搖曳,明滅不定,將墻上鍍金的壁畫,和歷代沙皇威嚴的肖像映照得如同鬼影幢幢。
“總監大人!總監大人!普魯士——”
一名身著近衛軍制服的年輕軍官,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,臉色慘白如同刷了層石灰,額頭上沁滿冷汗,急促的呼吸讓胸前的銅紐扣都在顫抖,因極度驚恐而變調的嘶喊,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困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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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后半截的呼喊,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,硬生生且無比艱難地噎在了喉嚨里。
撞開門的瞬間,門板邊緣狠狠砸在了一只手上,伊萬·舒瓦洛夫的手,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秒。
堪稱完美的側臉,在搖曳燭光下,以違反生理極限的速度扭曲,一絲猙獰且純粹,屬于掠食者的暴戾,閃電般掠過紫灰色的瞳孔,瞳孔深處似乎有渦狀的黑暗在急速旋轉,膨脹,幾乎要吞噬掉僅存屬于人類的眼白。
就像一頭沉睡的深淵惡魔被螻蟻驚擾,下一秒就要將冒犯者撕成碎片,投入永恒的虛無。
但可怖的扭曲只持續了眨眼功夫,如同川劇變臉,又像是戴上了一副無比貼合的面具。
猙獰消失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,貴族式的優雅微笑,重新浮現在蒼白的臉上,甚至沒有立刻去看自己受傷的手指,而是先微微側過頭,用帶著奇異韻律,如同冰棱碰撞般悅耳,卻毫無溫度的嗓音開口。
“多么有力的登場方式,謝爾蓋少尉,看來,你對宮廷禮儀的理解,與你的勇氣一樣,別具一格?”
極其刻意地將視線,從驚魂未定的謝爾蓋臉上,移到自己被門撞到的手上,表面清晰地印著門板的凹痕,最后一個詞被輕柔地吐出,卻蘊含著比西伯利亞寒風更刺骨的譏諷。
周身散發的無形壓力,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驟降,連燭火都畏懼地伏低了火苗,在場的每一個人,都能清晰地感受到,他對這個冒犯者的處理方式,絕非簡單的斥責,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,帶著殘忍玩味的殺意,在優雅的皮囊下翻涌沸騰。
“謝爾蓋!”一聲低沉而嚴厲的呵斥及時響起,亞歷山大如同影子般迅速上前一步,冷硬的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,只有刻板的嚴厲。
“冒冒失失,成何體統!你的貴族風范都被狗吃了嗎?還不立刻向院長閣下致歉!”亞歷山大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,仿佛在呵斥一個不懂事的家仆。
然而亞歷山大的站位極其微妙,魁梧的身體看似無意,實則精準地插在了謝爾蓋與伊萬之間,形成一個堅實的人墻隔斷,巧妙地阻擋了伊萬幾乎要凝成實質,充滿惡意與審視的目光。
亞歷山大深知這位大人如今掌控著何等恐怖的力量,以及他對冒犯者非人的殘忍,此刻的呵斥更是是保護,是延緩裁決。
“對……對不起!院長閣下!萬分抱歉!我……我實在是……”謝爾蓋如夢初醒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慌忙對著伊萬深深鞠躬,幾乎要把額頭磕在地板上,冷汗順著鬢角滑落,在地毯上砸出深色的印記,死亡的恐懼近乎扼住了喉嚨。
“哼?!币寥f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哼,帶著令人牙酸的粘稠感,不再看謝爾蓋,而是慢條斯理地捻起袖子,露出的手腕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,剛才被猛烈撞擊的位置,本該紅腫甚至骨裂的地方,此刻卻只有一片光滑。
甚至皮膚下,似乎有極其微弱,難以察覺,如同活物般的暗流涌動了一下,隨即徹底平復,仿佛剛才足以讓普通人慘叫的撞擊,只是一場幻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