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陽亭長,您和您的明輝花立甲亭,恰好符合了我的要求。”
項家銘的身體猛地向后靠去,椅背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,弛的姿態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,仿佛口中所謂的“結盟”,本質上是一場對卑微者的恩賜。
攤開一只手,指尖無意識地在空氣中虛點,泄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痙攣,話語里的狂熱被強行裹上一層理性的外殼,卻顯得更加怪異。
“明輝花立甲亭如今不過萬人,但花鱗嶺一戰,兩百步卒斬首獸人統帥大營,晉陽之戰兩千鐵騎萬里奔襲,硬撼敵軍主力馳援蒲中府,天王山巔,五千人就能血洗櫻花國邪教總壇,滌蕩污穢!”
“更有甚者,陽亭長您,一人竟踏平了杞國舊都宮闕。”項家銘的目光死死鎖住陽雨,聲音帶著近乎癲狂的贊嘆,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語調里的激動,讓聲音重新變得平穩,卻更顯虛偽,“如此驚世駭俗之武力,卻屈居燕國莽莽群山之中,明珠蒙塵,豈非暴殄天物?”
“看來項族長對我們調查得相當透徹,那么想必也清楚,‘亭’之本義乃守職,護一方水土,守一方人心,開疆拓土,謀爵斂財,并非我的追求。”
陽雨一直沉默地聽著,與眼底深處冰封般的冷峻對比,項家銘話語里將明輝花視作工具的傲慢,以及毫不掩飾的權力攫取欲望,如同鈍器般敲打著本就緊繃的神經。
當對方話音落下才抬起眼,嘴角勾起的弧度沒有絲毫暖意,更像是一道凍結的裂痕,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,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銳利如刀鋒,直刺項家銘燃燒著野心的眼睛。
“招攬?已有不少人嘗試過,普魯士的腓特烈陛下許諾過領土之權,軍方的嚴虎將軍允諾過帥印。”陽雨頓冰冷的視線在項家銘的臉上,緩慢地,一寸寸地刮過,“敢問項族長,您自詡比這兩位,又多了些什么擲地有聲的籌碼?”
“目光!陽亭長,我擁有比他們更加遼闊的目光!”項家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,隨即被混合著興奮與扭曲的執著所取代。
陽雨的拒絕非但沒有熄滅他的火焰,反而像潑上了一瓢滾油,幾乎是低吼出來,身體再次前傾,幾乎要跨越餐桌的界限,雙手激動地撐在桌面上,竭力控制著聲調,但強行壓抑的癲狂,讓他每一個字都帶著細微的顫抖。
“這世界何其廣袤!豈能囿于一國,一隅之地?橫掃六合,君臨天下?不過是個起點罷了!明輝花立甲亭,應該掙脫燕國狹隘的山谷!它的鋒芒,理應照耀更廣闊的天地!”項家銘的呼吸變得急促,盯著陽雨的眼睛里,燃燒著孤注一擲的光芒。
“陽亭長,你愿不愿意親眼看看,我真正的實力?”
“面條好嘍!正宗刀削面哦!陽哥哥,快嘗嘗,這一碗我加了雙份肉臊子,可香了!我這就去拿——誒?人呢”陸嘉寧清脆又帶著刻意甜膩的聲音,如同不合時宜的琴弦斷裂般驟然響起,端著熱氣騰騰,香氣四溢的大碗,興沖沖地奔到餐桌旁,聲音卻戛然而止。
碗里升騰的白色霧氣,緩緩彌漫開,籠罩著空空如也的座位,項家銘和陽雨,連同他們之間凝固著野心,試探與冰冷拒絕的空氣,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只留下兩杯喝剩的咖啡,一杯杯壁殘留著優雅的唇印,另一杯則空空如也,杯底還沾著未化的褐色粉末,如同兩枚冰冷的印記,訴說著方才無聲的交鋒。
“冒昧的問一句,陽亭長是什么職業?每次升級的時候,能夠得到幾點屬性點?”
濕潤微涼的空氣,混雜著泥土,青草以及遠方水域特有,略帶腥氣的潮意。
連綿的細雨無聲無息籠罩著整個基地,視野所及之處,都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紗。
雨絲細密如牛毛,卻又帶著黏膩的韌性,悄無聲息地濡濕著地面,建筑,以及暴露在室外的一切。
水泥路面上積聚著無數細小的水洼,反射著基地探照燈慘白的光芒,顯得格外濕冷寂寥。
鄂湖的輪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,湖面被雨點擊打出無數細碎的漣漪,遠處的水岸線模糊不清,偌大的基地,此刻空無一人,只有冰冷的鋼鐵設施,如同沉默的巨獸蟄伏在雨幕之中。
雨中項家銘與陽雨一前一后,踏上了通往鄂湖方向的濕滑道路,細雨很快便在陽雨的衣服上暈開深色的水漬,額發也被打濕,幾縷貼在額角,冰冷的雨水順著脖頸滑入衣領。
然而走在前方半步的項家銘,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,細密的雨絲在即將觸及他昂貴的襯衫表面時,仿佛撞上了一層無形光滑的壁壘,悄然向兩旁滑落,飛濺開去,連一絲水痕都未曾留下。
整個人籠罩在奇異的干燥之中,與周圍濕漉漉的世界格格不入,微微側首,眼角余光瞥向身后沉默的陽雨,唇角勾起一絲弧度,笑容看似關切,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居高臨下的玩味與嘲諷。
“這雨,似乎不太識趣,專挑人淋?”項家銘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,帶著一絲刻意的悠閑。
陽雨沒有理會虛偽的關懷,只是沉默地走著,目光投向遠處朦朧的湖面,仿佛在欣賞雨景,項家銘對他的沉默不以為意,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種鼓舞,語調轉而帶上了幾分矜持的得意,自顧自地繼續闡述。
“游戲論壇上的分析,想必陽亭長也有所耳聞,普通職業與稀有職業的鴻溝,遠非技能表象那么簡單,關鍵在于成長。”
“每一次升級,稀有職業所能汲取的屬性點,遠超常人,初時或許差距細微,但隨著等級攀升,如同水滴之于溪流,溪流匯成江河,水滴早已不知湮滅何處,這才是真正的分水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