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子比想象中深。沈硯走了快一個時辰,腳下的腐葉漸漸變成了碎石路,空氣里的草木香淡了些,混進點煙火氣。他心里一松,順著那點氣息往前走,轉過一道彎,忽然看見片矮屋——土坯墻,茅草頂,攏共不過七八戶,煙囪里飄著淡青的煙,看著像個小村落。
村口老槐樹下,坐著個梳著雙發(fā)髻的姑娘,正拿著根竹笛吹,調子生澀,卻透著股認真勁兒。她看見沈硯,嚇了一跳,手里的笛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往后退了兩步,警惕地瞪著他:“你是誰?怎么在這兒?”
沈硯剛想解釋,后背忽然一陣疼——是剛才撞道具架時硌的地方,這會兒才后知后覺地發(fā)僵。他皺了皺眉,伸手按了按,竟摸到塊黏糊糊的東西,低頭一看,掌心沾了點血——剛才摔在地上時,后背被碎石劃了道口子,之前光顧著慌,沒注意。
“我……迷路了?!鄙虺幣e了舉手里的吉他,盡量讓語氣溫和,“從那邊林子出來的,想問下這是哪兒?!?/p>
姑娘盯著他后背的血跡看了兩眼,眼神松了些,卻還是沒靠近:“這兒是溪村。你后背流血了,不疼嗎?”
“還行?!鄙虺幮α诵?,剛想說“小傷”,忽然覺得后背的疼意淡了些,像有股暖流在皮膚下慢慢爬。他愣了下,又按了按傷口,原本黏糊糊的地方竟干爽了些,血好像不流了。
這自愈速度也太快了點?
正納悶,屋里傳來個婦人的聲音:“青蕪,跟誰說話呢?”
一個穿藍布褂的中年婦人走出來,手里還拿著針線,看見沈硯,眼神頓了頓,目光落在他后背和吉他上,卻沒多問,只對姑娘說:“讓客人進來坐吧,看著像是受了傷。”
“娘!”青蕪拉了拉婦人的袖子,小聲說,“他是從黑林里出來的,說不定……”
“黑林里出來的也未必是壞人?!眿D人拍了拍她的手,對沈硯點點頭,“進來吧,我給你找些藥。”
沈硯謝了聲,跟著進了屋。屋里很簡單,一張木桌,兩把椅子,墻角堆著些曬干的草藥,聞著有股清苦的香。婦人讓他坐在椅子上,轉身去翻藥箱,青蕪則蹲在旁邊,好奇地打量他的吉他:“這是什么?看著不像琴,也不像瑟?!?/p>
“是吉他,我們那兒的樂器?!鄙虺幷f。
“樂器?”青蕪眼睛亮了,“那你會奏樂?我們這兒的人都靠‘聲氣’活,奏樂好的人,聲氣也強。”
聲氣?沈硯想起剛才后背奇怪的自愈,心里一動:“聲氣是什么?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天地間的氣呀?!鼻嗍彄狭藫项^,“我娘說,聲氣能養(yǎng)人,也能害人。會引聲氣的人,能讓草藥長得快,能讓傷口好得快,厲害的還能……”
“青蕪?!眿D人拿著藥粉走過來,打斷了她,“別瞎說。”她把藥粉遞給沈硯,“你自己敷上吧,這是止血草磨的,管用。”
沈硯接過藥粉,剛想解衣服,忽然想起后背的傷口——他伸手摸了摸,傷口處的皮膚已經平滑了,只剩點淺淺的紅印,連血痂都沒結,哪還用得上藥粉?
他愣住了,婦人也看出來了,眉頭微挑:“你的傷……”
“剛才還流血呢,這會兒就好了。”沈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“可能是……摔得不重?”
婦人沒說話,只是盯著他的手腕看——那里還纏著那根斷弦,銅絲在光下泛著細亮的光。她忽然伸出手,指尖沒碰斷弦,只是在旁邊虛虛繞了繞,隨即眼睛一縮,對青蕪使了個眼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