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陳暖暖送到樓下,看著她窗口的燈光亮起又熄滅,言徹才發動了汽車。
引擎的低吼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他沒有立刻回家,而是將車停在路邊,關掉了引擎。
車廂內瞬間被黑暗和寂靜包裹。
慶功宴上那一張張鮮活明亮的笑臉,香檳氣泡破裂的細微聲響,還有陳暖暖遞給他溫水時眼中純粹的關切……那份溫暖仿佛還縈繞在指尖,是他愿意豁出性命去守護的東西。
但與之相對的,是審訊室里顧野那張寫滿嘲諷和憐憫的臉,是他那句毒蛇般的低語——“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”。
還有那個被裝在證物袋里,精致得如同藝術品的針孔攝像頭。
言徹靠在椅背上,閉上了眼睛。他無法說服自己,一個混跡碼頭的走私販頭子,會擁有那種東西。就像一個街頭混混,卻隨身攜帶了一把軍用級別的狙擊槍,這本身就是最危險的信號。
強烈的職業直覺像警報器一樣在他腦中尖銳作響,讓他坐立難安。
幾分鐘后,他猛地睜開眼,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決然取代。他重新發動汽車,方向盤一打,黑色的車身調轉方向,如同一道沉默的閃電,劃破夜色,朝著鏡海市公安局疾馳而去。
凌晨兩點的市局大樓,只有零星幾個窗口還亮著燈。
言徹用自己的權限卡刷開了證物分析室的大門。
“言隊?這么晚了還沒休息?”值班的年輕警員驚訝地站起身。
“回來復核一件證物。”言徹言簡意賅,徑直走向編號為“cJ-07”的證物柜。
他從里面取出一個透明的證物袋,袋子里靜靜地躺著那枚比指甲蓋還小的針孔攝像頭。在分析室明亮的燈光下,它折射出一種冰冷的金屬光澤。
言-徹戴上手套,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,放在高倍電子顯微鏡下。
屏幕上,攝像頭的細節被放大了數百倍。那根本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偷拍設備能有的工藝。鏡頭由多層復合鏡片構成,閃爍著幽藍色的鍍膜;外殼嚴絲合縫,材質并非普通的塑料或金屬,而是一種呈現出特殊纖維紋理的復合材料。
言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。這種材料,他在內部的反偵察培訓資料上見過,能有效地吸收特定頻段的雷達波,具備一定的隱形功能。
這東西,根本不是民用品。
他沒有再猶豫,用一個備用證物袋將攝像頭裝好,轉身離開了分析室,快步走向大樓另一側的技術偵察科。
他沒有驚動任何人,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大學同學兼技術科王牌——周毅的辦公室。辦公室里沒人,但言徹知道他的習慣。他將證物袋和一張寫著“老周,急,天亮前給我電話”的紙條,一起塞進了兩人約定的秘密信箱里。
做完這一切,他沒有回家,也沒有去辦公室,而是像一尊雕塑般,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,點燃了一支煙。
煙霧繚繞中,他的臉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凝重。
等待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,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。
大約半小時后,手機的震動打破了死寂。是周毅的加密來電。
“喂。”言徹的聲音有些沙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