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灼華,你有沒有覺得,這個世界,好像格外長?也格外熟悉?】
【有嗎?】
遠處的高樓群瞧著灰蒙蒙一片,墻皮剝落得厲害,露出里頭暗沉的磚石,像生了銹的舊鐵,風一吹過,窗欞晃得吱呀響。
住在這一片的人總愛嘆窮,窄巷里飄著的油煙味混著舊物的霉氣,連空氣都像浸了層化不開的沉郁。
路邊倒有幾分熱鬧,攤販們支起生意,扯塊塑料膜往地上一鋪,擺開要賣的東西,便算開張了。
灼華的目光落在街角一位老婆婆身上。
老婆婆坐在小馬扎上,面前擺著五六個陶土小花盆,盆沿磕了邊,卻都擦得干凈。
她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,頭發花白得像落了層霜,背駝得厲害,瞧著比小馬扎高不了多少。
灼華走過去,蹲下身。
“婆婆,這個是什么花?”
“月季。”
“那個呢?”
“薔薇。”
灼華彎了彎眼:“那我要薔薇。”
老婆婆枯瘦的手拿起粉色花盆,指節用力得泛白,卻停在半空,沒敢遞過來。
灼華先從口袋摸出十塊錢,遞過去時指尖碰到她的手,涼得像塊冰。
“別買了。”老婆婆忽然開口,聲音更低了,帶著點顫,“……又不開花。”
住在這樓里的人都知道。
老婆婆四處撿別人不要的舊花盆,往里頭填一把路邊花壇的土,塞幾顆瓜子、插根枯枝就擺出來賣。
還說誰買誰是傻子。
灼華笑了笑。
才不是,家里的明明都開花了。
“仔仔放學后給他買糖吃吧。”
仔仔是老婆婆的孫子,才五六歲,長得瘦瘦小小的,總穿著件不合身的舊衣服。
生下來就不會說話,是個啞巴,和老婆婆一起,被遺忘在了這片灰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