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下來就不會說話,是個啞巴,和老婆婆一起,被遺忘在了這片灰敗里。
老婆婆聽到“仔仔”兩個字,眼圈一下子就紅了。
她沒再推拒,接過錢時攥得很緊。
小王八扒著灼華的肩膀,圓溜溜的眼睛里汪著“淚”,嗷嗚嗷嗚哭得凄慘:【都是可憐人啊……】
它哭著晃了晃腦袋,余光瞥到旁邊的灼華,又抽抽噎噎補了句:【你、你也好慘哦……】
灼華額角幾不可察地跳了跳,沉默片刻,抬手屈指一彈。
“嗖——”
在空中劃了個拋物線,“噗通”一聲掉在了不遠處的草叢里。
灼華抱著小花盆往家走。
老樓里沒裝電梯,樓梯間的燈大多壞了,只剩幾盞在頭頂忽明忽暗,墻皮斑駁地往下掉渣。
走廊盡頭的樓梯旁,斜斜停著輛輪椅。
輪椅上坐著個少年,穿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,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。
他微微垂著頭,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隱約瞧見緊抿的唇線,安安靜靜的,像尊落在舊時光里的瓷像。
就在這時,灼華肩上忽然炸開一陣急促的嚷嚷,又尖又亮:【啊啊啊!是主人!真的是主人!】
【灼華!你看到了嗎?你快看啊!是主人!】
小王八又消失了。
走廊里重歸安靜,只有穿堂風貼著墻根溜過,卷起地上的碎紙屑和墻皮灰,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。
輪椅上的少年還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,他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停在樓梯旁,和這灰敗斑駁的樓道融在一起。
灼華收回目光,剛要抬腳上樓,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。
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往下走,女生臉上的粉厚得像敷了層膩子,眼線歪歪扭扭挑到太陽穴,嘴唇涂得鮮紅;男生則留著亂糟糟的黃毛,褲腳卷到膝蓋,露出腳踝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紋身,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,臟話混著嬉笑聲撞得走廊嗡嗡響。
倆人上一秒還互相罵著臟話,夾雜著粗糲的笑,瞧見灼華時,笑聲和罵聲都猛地頓住了。
灼華確實和這里格格不入。
他穿了件洗得發白的米白色棉衫,袖口規規矩矩卷到小臂,露出的皮膚白凈得像剛剝殼的雞蛋,懷里還抱著粉白的花盆,渾身都透著干凈的水汽。
就像這終年不見光、墻角堆著霉爛雜物的陰暗樓道里,憑空長出了株帶露的蘭花,清得扎眼。
女生先反應過來,臉上堆起假兮兮的笑,踩著高跟鞋湊過來,幾乎貼到灼華身上,深吸了口氣,“喲,身上還挺香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