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次,白居易寫完《琵琶行》,念給楊氏聽,念到“同是天涯淪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識”時,聲音哽咽。楊氏放下針線,輕輕拍了拍他的背:“夫君心里的苦,我懂。能把這些寫出來,心里會好受點。”
她從不多問“天涯淪落人”是誰,也不追問他的過去,用這種最樸素的方式,陪著他熬過最難的日子。白居易后來在給朋友的信里寫:“貶江州三年,若沒有楊氏在旁照料,我恐怕?lián)尾幌聛怼K拖穸绽锏男』馉t,不顯眼,卻足夠暖。”
失女之痛:她自己擦著淚,卻勸他“日子還得往前走”
在江州的第三年,白居易和楊氏迎來了一個女兒,取名“金鑾子”。女兒的到來,給這個苦日子添了不少甜:白居易下班回家,女兒會撲到他懷里,喊他“爹爹”;楊氏抱著女兒,教她認星星、唱兒歌,院子里經(jīng)常能聽到她們的笑聲。
白居易把對生活的希望,都寄托在女兒身上。他給女兒寫了不少詩,比如“翠眉新婦年二十,載送還家哭穿市”,盼著女兒能健康長大,將來有個好歸宿。
天不遂人愿,金鑾子三歲那年,得了一場急病,高燒不退。江州的醫(yī)療條件差,找遍了大夫,也沒能留住孩子的命。
女兒走的那天,白居易抱著女兒冰冷的身體,哭得像個孩子,幾天幾夜不吃不喝,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間里,誰叫都不開門。他甚至自責:“是我沒本事,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,我對不起她,對不起楊氏。”
楊氏心里也疼,女兒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,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寶。她知道,不能倒下——白居易已經(jīng)垮了,她要是再垮了,這個家就散了。
第七十四章白居易與楊氏:相濡以沫的暖
她強忍著悲痛,處理好女兒的后事,然后走到白居易的房門口,輕輕敲門:“夫君,我知道你難過,我也難過??珊⒆釉谔焐峡粗?,不想看到你這樣。咱們?nèi)兆舆€得往前走,不然孩子也不安心?!?/p>
里面沒有聲音,楊氏就坐在門口,一邊縫補女兒沒穿完的小衣服,一邊跟白居易說話:“你還記得嗎?孩子第一次叫爹爹的時候,你高興得抱著她轉(zhuǎn)了三圈;孩子第一次學會走路,你怕她摔著,跟在后面跑了半天……這些好日子,咱們不能忘了。”
過了好久,房門終于開了。白居易眼睛紅腫,臉上全是淚痕,看著楊氏手里的小衣服,又哭了起來。楊氏走過去,把他摟在懷里,自己的眼淚也掉了下來:“夫君,咱們不哭了,以后好好過日子,孩子會知道的。”
那段日子,楊氏一邊照顧消沉的白居易,一邊打理家里的事,還要安慰年邁的婆婆。她白天強裝堅強,晚上等白居易睡著了,才會偷偷拿出女兒的小衣服,躲在被子里哭。
白居易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他知道,楊氏比自己更難,卻從來沒抱怨過。從那以后,他對楊氏的感情,多了份心疼和依賴——以前是“責任”,現(xiàn)在是“離不開”。他開始主動幫楊氏做家務(wù),陪她去買菜,晚上跟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,聊些家常話。
他在詩里寫:
“老妻畫紙為棋局,稚子敲針作釣鉤?!?/p>
雖然“稚子”不在了,但“老妻”還在身邊,這份平淡的陪伴,成了他最珍貴的慰藉。
《贈內(nèi)》里的承諾:從“同室親”到“同穴塵”,把責任熬成了情
離開江州后,白居易的仕途起起落落,從忠州刺史到杭州刺史,再到蘇州刺史,最后回長安當刑部侍郎。不管到哪,楊氏都跟著他,打理家務(wù),照顧他的飲食起居,從來沒一句怨言。
在杭州治水時,白居易經(jīng)常忙到半夜才回家,楊氏總會給他留著熱飯熱菜,還會準備好熱水,讓他泡腳解乏。有次白居易在工地上崴了腳,回家后楊氏一邊給他敷藥,一邊說:“以后別那么拼了,你的身體要緊?!?/p>
白居易笑著說:“我想早點把堤修好,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。”
楊氏點點頭:“我知道你心善,可你也得顧著自己。你要是倒下了,誰來幫百姓?誰來照顧我?”
簡單的一句話,卻讓白居易心里暖暖的。他知道,楊氏懂他,懂他的理想,懂他的堅持,也懂他的軟肋。
公元829年,白居易58歲,決定退居洛陽。臨走前,他寫下了一首《贈內(nèi)》,專門送給楊氏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