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箋傳情:駱賓王與王勃的“隔空知己”
四杰里,駱賓王和王勃的直接交集最少——駱賓王比王勃大了近三十歲,王勃少年成名時,駱賓王已經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,兩人卻憑著詩,成了“隔空知己”。
公元675年,王勃路過南昌,寫下《滕王閣序》,“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”傳遍天下。
當時駱賓王在長安任職,讀到這篇序時,正坐在案前批改公文,手里的筆一下子停住了。
“好一個‘老當益壯,寧移白首之心?窮且益堅,不墜青云之志’!”
他忍不住念出聲,眼里滿是激動,“這孩子,年紀輕輕,有這樣的胸襟!”
旁邊的下屬見他這樣,笑著說:“大人,這王勃前幾年還因殺官奴獲罪,您怎么還夸他?”
駱賓王放下詩稿,嘆了口氣:“有才之人,難免有棱角。他寫的不是序,是咱們這些寒士的心里話啊!‘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’,不是說他自己,是說天下多少有才華的人,都被埋沒了!”
那天晚上,駱賓王失眠了。他想起年輕時,也曾意氣風發,寫下“寶劍思存楚,金椎許報韓”,想著能為國效力,到頭來,卻只能在小官的位置上打轉,空有一身抱負。王勃的《滕王閣序》,像一把鑰匙,打開了他心里積壓多年的郁氣。
他提筆給王勃寫了封信,還附了一首自己的詩,托人送到王勃手里。信里沒說太多客套話,只說“君之《滕王閣序》,乃千古絕唱,某讀之,如聞鐘鼓,振聾發聵”。
可惜,王勃收到信時,已經是公元676年的春天。他準備渡海去交趾探望父親,拆開信,讀著駱賓王的詩,笑著對身邊的人說:“駱大人真是懂我。等我從交趾回來,一定要去長安見他,跟他好好聊聊詩。”
他沒等到回來的那天。同年秋天,王勃渡海時遭遇風浪,溺水身亡,年僅二十七歲。
消息傳到長安時,駱賓王在書房里整理詩稿。當他聽到“王勃溺亡”四個字時,手里的筆“啪”地掉在紙上。
第五章初唐四杰:跨越半生的文人相惜
他愣了很久,才緩過神來,眼淚就掉了下來——那個寫出《滕王閣序》的少年,那個他還沒來得及見的知己,就這么沒了。
他走到窗邊,看著窗外的落葉,想起王勃的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,想起那句“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”,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。
他提筆,在紙上寫下一首《和李明府》,詩里有句“徒歌易水客,空老渭川漁”——“易水客”說的是荊軻,這里卻暗指王勃,說他像荊軻一樣有風骨,卻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,而自己,也只能像渭水的漁翁一樣,空老一生。
寫完詩,駱賓王把筆扔在桌上,捂著臉,肩膀不住地顫抖。
他想起還沒寄出去的第二封信,想起還沒跟王勃聊的詩,想起那個還沒實現的約定——“等我回來,咱們好好聊聊詩”。
后來,有人問駱賓王:“您跟王勃并不熟悉,為什么這么難過?”
駱賓王搖搖頭,聲音沙啞:“知己不在遠近,不在相見與否。他懂我,我懂他,這就夠了。他走了,就像我心里的一塊肉,被剜走了。”
那首《和李明府》,成了駱賓王寫給王勃的挽歌。沒有華麗的辭藻,沒有刻意的哀悼,卻藏著最深的痛——那是兩個知己,隔著時空的相惜,也是一個老人,對一個少年的惋惜。
命運悲歌:四杰的“同病相憐”
王勃死后沒幾年,盧照鄰的病越來越重。
他從蜀中搬到了潁水之畔,住在一間簡陋的茅屋里。手腳開始變形,連筆都握不住了,讓仆人念詩給他聽。每當聽到王勃的詩,他就會想起在成都茶館的相遇,想起玄武山的約定,想起病榻前的慰藉,眼淚就會不自覺地流下來。
“阿勃走了,我也快了。”有天,他靠在床頭,對仆人說,“等我走了,把我跟王勃的詩稿放在一起,埋在潁水邊。我想跟他做鄰居,下輩子,還跟他一起聊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