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李白的狂,是整個時代給的底氣
一提到李白,腦子里立刻蹦出“詩仙”“狂”“喝酒”這幾個詞。似乎他天生就該是那個“天子呼來不上船,自稱臣是酒中仙”的樣子,就該是那個抱著酒壺、站在云端寫詩的神仙。
但為啥偏偏是盛唐,能養出這樣一個“瘋批”?為啥換個朝代,他可能就是個沒人理的“瘋子”,而在唐朝,卻成了人人追捧的“詩仙”?
答案其實很簡單:李白不是憑空冒出來的“怪才”,他是盛唐精神的“活標本”——是盛唐的疆域、盛唐的繁華、盛唐的底氣,把他從一個普通文人,喂成了那個喊出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的“宇宙級詩人”。他的每一句狂詩,每一次“作死”,背后都是整個盛唐在給他“撐腰”。
先從一個關鍵年份說起:744年。這一年,李白被唐玄宗“賜金放還”了——簡單說就是“皇帝給你一筆錢,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,別在長安待著了”。換作別人,被皇帝趕回家,早就哭哭啼啼、唉聲嘆氣,覺得這輩子完了。
李白呢?他寫下了“仰天大笑出門去,我輩豈是蓬蒿人”——你看這口氣,哪有半分委屈?簡直是“老子早不想在這破地方待了,終于能自由了”的狂喜!
為啥他這么硬氣?因為這一年的唐朝,處在最“牛”的時候——疆域大到你不敢想:
往東到了朝鮮半島,往西一直摸到中亞的咸海,往北能到貝加爾湖,往南到了越南。你站在長安街上,往東邊看,能看到朝鮮來的使者;往西邊看,能看到波斯來的商人;往南邊看,能看到嶺南來的水果;往北邊看,能看到草原上來的駿馬。
整個天下,好像都圍著長安轉,整個世界,好像都在唐朝的懷里。
在這樣的時代里,文人的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。以前的文人,總覺得自己是“螻蟻”,是“草芥”,得靠著皇帝、靠著權貴才能活。
到了盛唐,文人突然覺得:“我不一樣了!我是大唐的人,大唐這么牛,我憑啥不行?”這種底氣,不是裝出來的,是實打實的——就像現在你要是生在一個強大的國家,走到國外,腰桿都會不自覺地挺直,道理是一樣的。
李白就是這種心態的“極致代表”。他覺得自己不是“蓬蒿人”(就是地里的野草),他是“大鵬”——他在《上李邕》里寫“大鵬一日同風起,扶搖直上九萬里”,你看這氣魄,把自己比作能飛九萬里的大鵬,不是自大,是他真的相信:在盛唐這個“風口”上,自己一定能飛起來。
這種對個體價值的肯定,不是“我覺得我能行”,是“我生在大唐,我就該行”——這就是他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的底氣,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“宇宙意識”:我不只是我,我是大唐的一部分,大唐的輝煌,就該有我的一份。
你可能會問:光有疆域大,就能養出李白嗎?當然不夠。盛唐的“底氣”,還藏在長安的煙火氣里,藏在每個文人的日子里——這就是李白能“狂”的社會土壤。
先說說長安城。開元年間的長安,人口超過一百萬,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。走在長安的朱雀大街上,能看到的熱鬧,比現在的一線城市還夸張:左邊是賣胡餅的小攤,剛出爐的胡餅噴香;右邊是波斯商人開的珠寶店,里面的寶石閃得人睜不開眼;前面有西域來的藝人在跳胡旋舞,轉得像個陀螺;后面有和尚在念佛經,旁邊還有道士在談養生。
最絕的是酒——那時候的長安,到處都是酒肆,而且流行喝“波斯葡萄酒”。以前的文人喝酒,都是小酌,講究“雅”;到了盛唐,文人喝酒是“狂飲”,講究“爽”。
李白為啥天天喝酒?不是他嗜酒如命,是當時的風氣就是這樣——喝葡萄酒、寫狂詩,是文人的“標配”,就像現在年輕人喝奶茶、發朋友圈一樣平常。
再說說科舉和“行卷”。以前當官,靠的是“拼爹”,是士族世襲;到了盛唐,科舉制度成熟了,寒門子弟也能靠讀書當官。更重要的是,那時候流行“行卷”——就是文人把寫的最好的詩、最好的文章,遞交給權貴、名人,讓他們幫忙推薦。比如你寫了一首好詩,遞給宰相看,宰相覺得好,可能就會推薦你當官。
這種制度,給了文人極大的“文化優越感”——他們覺得,自己的才華,比“拼爹”更有用;自己的詩,比權貴的面子更值錢。李白就是這么想的,他從來不想靠“走后門”當官,他覺得“我的詩這么好,皇帝就該請我去寫詩”。
所以后來他被唐玄宗召見,能寫出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,能讓高力士給他脫靴——不是他“作死”,是他真的覺得:“我的才華比你們這些權貴更牛,你們伺候我,是應該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