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安,長樂宮。
夜色如墨,沉甸甸地壓在雕梁畫棟的宮闕之上。
熏爐中名貴的龍涎香裊裊升騰,卻驅不散殿內彌漫的冰冷與壓抑。
趙如煙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,懷中那只通體漆黑的波斯貓蜷縮著,幽綠的瞳孔在燭火下閃爍著詭譎的光。
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貓兒油亮的皮毛,目光卻死死盯著案幾上那份來自灤州的密報。
密報上的字跡,如同淬毒的針,一根根扎入她的眼底:
“……嶺南陳凌風率工程隊、醫療隊數千人,已全面接管灤州賑災事宜……”
“……以雷霆手段斬殺貪墨官員數人,強力推行‘嶺南賑災條令’……”
“……開倉放糧,搭建臨時居所,組織災民清理廢墟,效率驚人……”
“……嶺南格物院特制凈水設備、消毒藥劑大量投入使用,疫病初起即被遏制……”
“……災民感念嶺南秦王葉凌云‘活命之恩’,‘人民黨’基層組織悄然滲透,宣講‘人人平等’、‘為人民服務’之理念,民心漸附……”
“葉凌云……”趙如煙紅唇微啟,吐出這個名字,聲音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挫敗感。
她指尖用力,黑貓吃痛,“喵嗚”一聲輕叫,從她懷中掙脫,跳下軟榻,警惕地看著主人。
無力感。
一種前所未有的、深入骨髓的無力感,如同冰冷的藤蔓,纏繞著她的心臟,越收越緊。
她貴為大乾長公主,手握黑冰臺,掌控朝堂,翻手為云覆手為雨。
她可以輕易決定一個藩王的生死,可以調動百萬大軍,可以傾舉國之力鑄造“神炮”。
然而,面對灤州這片被天災撕裂的廢墟,面對那些在絕望中掙扎的災民,她精心構建的權力機器,卻顯得如此笨拙、遲緩、甚至……腐朽!
她派去的賑災官員,要么是貪墨成性的蠹蟲,要么是畏難怕苦的庸才!
他們只會盤剝災民,中飽私囊,將朝廷的賑濟化作私庫的黃金!
而葉凌云的人呢?
他們像一把精準而冷酷的手術刀,切開了灤州的膿瘡!
他們帶來了秩序,帶來了效率,帶來了……希望!
他們用實實在在的行動,在廢墟之上,在災民心中,刻下了“嶺南秦王”四個大字!
“重建灤州……竟要靠他葉凌云施舍?!”
趙如煙猛地攥緊拳頭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帶來一陣刺痛。
這刺痛,遠不及她心中的屈辱!她耗費心血打造的軍工重鎮,被天災摧毀;重建的希望,卻要仰仗她最痛恨的敵人!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!
更讓她心驚的是“人民黨”的滲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