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看這詞,沒寫少女穿什么、戴什么,就寫了個場景:春天里,杏花落在頭上,路上遇見個風(fēng)流少年,少女心里就蹦出個念頭——我要嫁給你,一輩子就這么定了!就算你以后拋棄我,我也不后悔,不害臊!
這哪是晚唐詞里常見的“嬌滴滴”?這是“野丫頭”的直白!韋莊用“白描”,沒加一點修飾,就把少女那種“不管不顧”的熾烈情感寫活了。以前的詞寫愛情,多是“暗送秋波”“欲說還休”,可韋莊偏不,他讓少女把心里話喊出來,喊得響亮,喊得痛快。
據(jù)說當(dāng)年成都的歌女唱這首詞時,底下的姑娘們都跟著拍桌子,有的甚至紅了眼——誰沒在年輕時愛過一個“足風(fēng)流”的少年?誰沒動過“一生休”的念頭?韋莊的白描,不是寫別人的故事,是寫每個人心里藏著的“敢愛敢恨”。
主觀抒情:突破“艷科”,把自己寫進詞里
在韋莊之前,詞大多是“艷科”——寫歌女的美,寫男女的曖昧,像別人的“愛情劇本”,沒什么真情實感。可韋莊偏要打破這個規(guī)矩,他把自己的經(jīng)歷、自己的痛、自己的思念,都填進詞里,讓詞成了“自己的日記”。
比如他的《菩薩蠻》五首,不是寫別人的江南,是寫他自己的江南回憶:
“人人盡說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。
春水碧于天,畫船聽雨眠。”
這是他在蜀地當(dāng)官時,想起當(dāng)年在江南漂泊的日子,心里的鄉(xiāng)愁;
“未老莫還鄉(xiāng),還鄉(xiāng)須斷腸”,
這是他怕回到長安,看見戰(zhàn)火后的廢墟,心里的無奈。
還有他的悼亡詞《女冠子·四月十七》,更是把自己的思念寫得“肝腸寸斷”:
“四月十七,正是去年今日,別君時。
忍淚佯低面,含羞半斂眉。
不知魂已斷,空有夢相隨。
除卻天邊月,沒人知。”
韋莊的妻子早逝,這首詞寫的就是他對亡妻的思念。“四月十七”,精確到日子,說明他每天都在數(shù)著分開的時間;“忍淚佯低面”,寫的是去年分別時,妻子強忍著眼淚的樣子;“空有夢相隨”,是說現(xiàn)在只能在夢里見她,醒來只剩空蕩蕩的床。
以前的詞寫悼亡,多是“泛泛而談”,可韋莊寫的是“具體的痛”——具體的日子,具體的動作,具體的夢境。他把自己的真心掏出來,放在詞里,讓讀者一看就懂:哦,原來思念是這個樣子的,是記得每一個細節(jié),是夢里相見卻抓不住的痛。
第129章韋莊:在晚唐把詩寫進時代骨血,
正是這種“主觀抒情”,讓韋莊的詞突破了“艷科”的牢籠,為后來的李煜、蘇軾鋪了路——李煜寫“問君能有幾多愁”,蘇軾寫“十年生死兩茫茫”,不都是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寫進詞里嗎?說韋莊是“詞壇橋梁”,真沒虧了他。
代表作品:每一首,都是他的“人生切片”
韋莊一輩子寫了不少詩和詞,可最讓人忘不了的,還是那幾首“帶血帶淚”的代表作。它們就像“人生切片”,把他的少年、中年、晚年,把他的快樂、痛苦、無奈,都定格在了紙上。
《菩薩蠻》五首:半部晚唐漂泊史
《菩薩蠻》五首,是韋莊的“壓箱底”之作,寫盡了他對江南的懷念、對故國的思念、對人生的淡然。
第一首“人人盡說江南好”,是他在蜀地想念江南的日子——江南的水比天還綠,躺在畫船上聽雨聲,多舒服啊!可“游人只合江南老”,他知道自己只是個“游人”,不是“歸人”;
第二首“洛陽城里春光好”,是他想念長安,可長安早就被戰(zhàn)火毀了,“洛陽才子他鄉(xiāng)老”,他這個“才子”,也只能在他鄉(xiāng)老去;
第五首“勸君今夜須沉醉”,是他晚年的無奈——明天的事誰知道呢?不如今天喝個痛快,“遇酒且呵呵,人生能幾何”。
這五首詞,就像他的“人生電影”:從江南的“畫船聽雨”,到長安的“他鄉(xiāng)老去”,再到蜀地的“遇酒呵呵”,他把漂泊的苦、思鄉(xiāng)的痛、晚年的淡,都揉進了二十八個字里。現(xiàn)在你去江南,還能聽見有人唱這詞,唱的時候,眼里總帶著點懷念——不是懷念韋莊,是懷念自己心里的“江南”。
《女冠子·四月十七》:最痛的“悼亡日記”
這首詞,是韋莊寫給亡妻的“私密日記”,沒什么華麗辭藻,卻比任何悼亡詩都讓人揪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