鳴音閣弟子在云州分壇后院開辟藥圃時,青蕪正蹲在籬笆邊翻土。她指尖沾著濕泥,額角沁出細汗,卻沒顧上擦——手里的小鋤頭剛碰到一塊凸起的老根,根須竟微微顫動,像有生命般往土里縮了縮。
“奇怪。”青蕪皺起眉。她自小跟著蘭姨長大,跟草木打交道的時間比跟人多,卻從沒見過這樣的根須。她放下鋤頭,伸手扒開泥土,想看得更清楚些,指尖剛觸到根須,一股微弱的暖意突然順著指尖竄上來,沿著手臂往心口涌。
“青蕪姑娘,沈先生讓你去前院一趟!”小陳的聲音從籬笆外傳來,打斷了她的思緒。青蕪猛地回神,那股暖意瞬間消散,根須也恢復了普通植物的模樣,仿佛剛才的異動只是錯覺。
她拍了拍手上的泥,快步往前院走。前院的空地上,沈硯正和蘇清鳶圍著一張攤開的獸皮地圖討論——地圖上用朱砂標注著斷魂谷的地形,天脈樹的位置被畫成一個綠色的圓點,周圍密密麻麻標著蝕聲教的哨卡。
“沈硯,你找我?”青蕪走上前,目光不經意掃過地圖上的天脈樹,心口又隱隱泛起那股熟悉的暖意。
沈硯抬手指了指旁邊堆著的一堆竹簡:“這些是從分壇庫房找到的蝕聲教典籍,里面有不少關于天脈樹的記載,清鳶說你識字多,幫著整理歸類,看看有沒有提到‘控木聲’的地方。”
青蕪應了聲,抱起竹簡往旁邊的石桌走。她自幼跟著蘭姨識文斷字,讀這些古舊典籍并不費力,可今天卻總有些心不在焉——方才根須的顫動、心口的暖意,還有地圖上天脈樹的圓點,像根細針在她腦子里扎著。
她翻開一卷《蝕聲秘錄》,竹簡上的墨字有些模糊,卻還能辨認:“天脈樹者,雙界靈氣之樞紐也,其根通地脈,其葉接天光,唯‘木靈血脈’者可與之共鳴……”
“木靈血脈?”青蕪心頭一跳。蘭姨曾跟她說過,他們家祖上出過一個能“喚草木”的女子,說那是血脈里帶的本事,只是傳到她這代早已淡了,蘭姨還笑說“或許哪天遇著契機,就能醒過來”。
她正愣神,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。沈硯和蘇清鳶快步出去,青蕪也跟著起身,剛走到門口,就見慕言背著個竹簍沖進來,竹簍里裝著幾株帶著露水的三音草——是他去城外采來補充解藥的。
“沈硯,城外的三音草不對勁!”慕言喘著氣,將竹簍往地上一放,“我剛采了半簍,就見草葉突然往一起縮,像怕什么似的,連帶著周圍的雜草都蔫了!”
沈硯彎腰拿起一株三音草,草葉果然緊緊卷著,葉尖泛著不正常的灰綠。他指尖凝起天脈氣,輕輕點在草莖上,草葉卻沒像往常那樣舒展,反而抖得更厲害了。
“是腐音氣。”蘇清鳶臉色微變,“分壇的腐音氣明明已經凈化了,怎么會傳到城外?”
話音剛落,院角的老槐樹突然“嘩啦”一聲抖落滿地枯葉,樹干上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。青蕪下意識地走到樹旁,伸手按在樹干上——就在指尖觸到樹皮的瞬間,她心口的暖意猛地爆發,順著手臂涌入樹干!
“嗡——”
老槐樹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,卷著的葉片竟緩緩舒展開,灰暗的紋路里滲出淡淡的綠光。青蕪驚得縮回手,卻見自己的指尖泛著一層極淡的瑩光,剛才那股暖意還在掌心流轉,溫和又鮮活。
“這是……”沈硯快步走過來,目光落在青蕪的指尖,又看向老槐樹,“你能引動草木的靈氣?”
青蕪搖搖頭,又點點頭,聲音發顫:“我不知道……剛才就是想讓它別枯萎,它就……”
她話沒說完,遠處突然傳來“轟隆”一聲巨響。慕言扒著墻頭往外看,驚呼道:“是蝕紋塔!塔身上的符文又亮起來了!”
眾人跑到院墻邊,只見昨日已沉寂的蝕紋塔頂端,黑紅色的符文正重新亮起,像一條條扭曲的蛇在塔身上攀爬。更詭異的是,塔周圍的草木都在快速枯萎,泥土里滲出黑色的汁液,正是腐音氣復蘇的跡象。
“是總壇!”蘇清鳶攥緊了拳頭,“他們肯定是發現分壇被破,用秘法催動了殘留在塔基下的腐音氣,想讓分壇重新變成蝕氣源頭!”
沈硯眉頭緊鎖。蝕紋塔的塔基與地下的地脈相連,若腐音氣順著地脈蔓延,不僅云州城的草木會遭殃,連斷魂谷的天脈樹都可能受到波及。他剛想調動天脈氣去壓制,青蕪卻突然往前邁了一步。
“我去試試。”她走到院墻下,望著遠處的蝕紋塔,深吸一口氣,將掌心的暖意緩緩釋放出去。奇怪的是,那暖意并沒有散入空氣,而是化作一道極細的綠線,順著地面往蝕紋塔的方向延伸——所過之處,枯萎的草葉竟重新挺起,黑色的汁液也漸漸消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