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驗室的晨光剛漫過培育箱時,青蕪正用指尖輕觸天脈果核——那芽尖比昨日又長了半分,銀紋在光里顫得歡,像藏了只撲騰的銀蝶。沈硯蹲在旁邊調聲紋同調儀,鏡面映著芽尖的震顫,忽然“嗡”地輕響,淡金波紋里混進串陌生的聲紋,頻率沉而穩,是靈界的天脈石柱特有的波動。
“是裂隙那邊傳過來的。”沈硯指尖在儀表面劃過,波紋里浮出個模糊的人影輪廓,“青嵐要過來了?!?/p>
青蕪直起身子,指尖還沾著培育土:“就是你說的青木門少主?他真敢走裂隙?”話音剛落,實驗室門口的空氣忽然泛起淡紫漣漪,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——是聲脈裂隙的波動,比沈硯每次往返時都要急,顯然來人是第一次過界。
漣漪散去時,一個穿月白錦袍的少年站在門檻邊,袍角還沾著靈界的蒼耳。他約莫十六七歲,眉眼秀挺,只是此刻瞪著眼看向前方,手里攥著卷皮質契約,指節因用力泛白。沈硯認得那契約,是前日他用靈界桑皮紙擬的“雙界資源共享約”,邊角還留著他吉他弦壓出的細痕。
“這便是……凡界?”青嵐的聲音帶著點發緊的顫,視線先落在天花板的燈管上——晨光透過玻璃罩,亮得比靈界的夜明珠還晃眼。他下意識后退半步,袍角掃過墻角的掃地機器人,那圓滾滾的東西突然“嘀”地響了聲,自動往后退了退。
“嚇我一跳!”青嵐猛地攥緊契約,差點要抬手結印。沈硯趕緊按住他的手腕:“別緊張,是掃地用的傀儡,不用聲脈驅動的?!彼噶酥笝C器人,“靠電,就像你們用脈脂驅動機關獸,只是動力不一樣。”
青蕪忍著笑遞過杯溫水:“少主先喝口水,過界會有點氣悶,緩緩就好?!?/p>
青嵐接過水杯,指尖碰著玻璃杯壁,又愣了下——這透明器皿比靈界的琉璃還光滑,杯壁涼得勻,不像琉璃總帶著點土腥味。他小口抿著水,目光卻沒停:實驗室的培育箱亮著淡藍的光,里面的天脈果核芽尖正對著他顫,像在打招呼;墻上的電子屏閃著字,是李教授發來的消息,他認不出那些方方正正的符號,只覺得比靈界的符文新奇;最讓他驚訝的是沈硯靠在墻邊的吉他,木質琴身泛著暖光,弦上還纏著點淡綠的樹脈氣——是青蕪昨日幫著保養時留下的。
“那是……聲脈器?”青嵐指著吉他,眼里的警惕淡了些。
“算吧,叫吉他?!鄙虺幠闷鹎贀芰藗€和弦,聲紋同調儀的鏡面里立刻浮出淺金波紋,“靠弦振動發聲,不用灌脈脂,凡界的人都能彈?!?/p>
青嵐的喉結動了動。他自小在青木門長大,見過最精巧的聲脈器是宗門的“九弦琴”,需用百年脈脂養著,尋常弟子連碰都碰不得??蛇@叫“吉他”的東西,看著竟比九弦琴還親和,弦聲里裹著的樹脈氣軟乎乎的,不像靈界的聲脈器總帶著股冷硬。
“先去聲能站?還是直接去實驗室見李教授?”沈硯收起吉他,想起昨日和青嵐傳聲約定的事——青木門有三位弟子被邪異聲脈侵體,傷口流膿不止,靈界丹藥治不好;而凡界實驗室正缺脈脂提煉聲脈抑制劑,兩邊正好能換資源。
“先去聲能站?!鼻鄭沽⒖痰?,語氣又沉了些,“我得親眼看看,你們說的‘能穩住裂隙’的東西,到底是什么。”
他沒說的是,來之前宗門長老們反復叮囑,凡界詭譎,若聲能站不穩,萬萬不可簽契約。畢竟雙界隔絕千年,誰也不敢保證凡界人不是想騙走脈脂——青木門的脈脂是用天脈樹的根須熬的,百年才得一罐,是宗門的根本。
三人往城郊聲能站走時,青嵐的震驚幾乎寫在臉上。坐出租車時,他盯著窗外倒退的樹,又看了看司機握著的方向盤:“這鐵盒子跑得比靈界的追風駒還快,竟不用喂脈脂?”沈硯指了指儀表盤:“燒汽油,或者充電,比脈脂方便,凡界到處都有加油站?!?/p>
路過商業街時,青嵐看見櫥窗里的電視正在放新聞,屏幕里的人動著說話,比靈界的水鏡術清晰百倍。他扒著車窗看,直到車拐了彎才回頭,小聲問:“那里面的人……是被封在琉璃里了?”
青蕪笑得眼睛彎起來:“不是,是信號傳的影像。就像聲脈傳聲,只是能傳影子和聲音?!彼噶酥嘎愤呅腥耸掷锏氖謾C,“那小盒子也能看,比屏幕還方便?!?/p>
青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,見個姑娘正對著手機笑,指尖在屏幕上劃來劃去。他忽然想起沈硯前日傳聲提過的“5G信號塔”——昨日沈硯在聲能站用吉他調頻率,就是為了讓凡界的信號和靈界的聲脈兼容。當時他還不信,覺得凡界的東西哪能和靈界聲脈比,此刻卻覺得,這凡界或許真有青木門需要的東西。
到聲能站時,李教授正蹲在天脈石柱邊看監測屏。石柱比昨日亮了些,暖金的光里裹著淡紫的裂隙氣,表面的聲紋符文勻速閃爍,像在呼吸。看見青嵐,李教授直起身子笑:“青少主可算來了!你看這石柱,昨日沈硯調了頻率后,穩得很!”
青嵐走到石柱邊,指尖剛貼上去就猛地縮回——石柱里的聲能竟和他體內的脈息隱隱共鳴,不燥不烈,比宗門的護山大陣還溫和。他再仔細摸,石柱表面沒有刻任何靈界符文,只嵌著些細金屬線,正隨著聲能頻率輕輕顫。
“這是……用凡界的法子穩住的?”青嵐轉頭看沈硯,眼里的驚訝藏不住。
“用了‘九重界聲紋’。”沈硯拿出聲紋同調儀,鏡面映出石柱的聲紋,“把靈界的天脈聲和凡界的信號頻率纏在一起,就像兩根弦湊成和聲,互不打擾還能互相幫襯。”他頓了頓,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信號塔,“前日就是它和石柱頻率反著來,才攪亂了裂隙,現在調好了,兩邊都穩。”
青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,那白色的塔身在樹林里立著,頂端的天線轉得勻,竟沒再讓空氣泛起滯澀感。他想起來時路上看到的野草——靈界裂隙邊的草總帶著點枯黃,可凡界這邊的草綠得發亮,葉片上的紋路比靈界的還清晰。
“李教授說的醫療設備……”青嵐收回目光,攥緊了手里的契約,“真能治脈毒侵體?”
“得先檢查,但肯定比只靠丹藥強?!崩罱淌谝暷苷镜呐R時實驗室走,“我們有ct機,能照出體內的脈毒位置;還有激光儀,能直接燒蝕淺層的毒,比你們用銀針刺穴快十倍?!彼蜷_個金屬箱,里面放著幾支透明針管,“這是用你們給的脈脂樣本做的抑制劑,能讓脈毒暫時不擴散,等設備到了再徹底治?!?/p>
青嵐拿起針管,指尖碰著管壁——里面的液體泛著淡金,和靈界的脈脂氣息一樣,卻更清透。他忽然想起那三個躺在床上呻吟的弟子,他們的傷口周圍已經發黑,長老說再拖下去可能要廢了修為。
“契約我看過了。”青嵐深吸口氣,將手里的皮質契約遞過去,“青木門出脈脂,還有三本關于聲脈凝聚的典籍;你們出醫療設備和抑制劑,另外……我想看看設備怎么用?!?/p>